寒冷的冬夜,风又冷又燥。我们两个哆嗦着走了二里地,边走边时不时地看看背后有没有鬼,才终于到了奶奶家,使劲儿敲奶奶家大门。大声喊着:“奶奶,奶奶,我妈生了个小弟弟。奶奶奶奶,我妈生了个小弟弟。”
奶奶一听生了个小弟弟,立马穿上衣服,就跟我们一起过来了。月子也伺候了,孩子也照顾了。真是翻脸得快呢。
后来,有一次,我被奶奶打过。我鞋也没穿,光着脚丫子两里地去找我妈。脚被地上的石子都割破了,留着血。总之,我对奶奶没什么太好的印象了。
我呢,因为出生了一个小弟弟,我妈看不过来,有时候会抱我弟弟一起去上课。一边哄孩子一边上课,八零后也没几个有这样的经历了吧。
即使是这么懂事,父母的爱对我也没有多一分。他俩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吵起来。即使我们睡得跟死猪一样,也常常被吵醒。静静地听着biabia的声音,和肮脏的辱骂,我们很怕,但是却根本没人理过我们。毕竟,寒冷的人,哪有热量去温暖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有一次,寒冷的冬天,我终于忍不住了,跑过去对他们大喊:“你们别打了。”我爸爸说:“你们给我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弟弟妹妹也吓得衣服鞋都没穿,光着脚丫子,走了出去。我们四个躲在家里的拖拉机下,搂成一团还瑟瑟发抖。因为太凉了,我看见晒绳上还挂着一个破烂的羽绒服,给弟弟妹妹铺在脚底下,搂着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热量都给他们。天上的星星真多啊,天真大啊,可是属于我们的温暖在哪里?
许久,没有了声音。我们悄悄地进了门。他们打得累了,早就睡着了。他们忘了,他们还有四个孩子。
每当他们吵完,事情就全是我的了。做饭,喂猪,收拾屋子,看着弟弟妹妹。我妈躺在床上,眼睛已经肿得老高,面无表情,泪一直流到枕头上,心如死灰。
我做好了饭,给她端过去,她冷冷地看着我,并不吃一口饭。经常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就坐起来恶狠狠地指着我骂:“都是因为你。”说着就又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我并不懂为什么。后来等她平静的时候跟我讲过去的故事,我才知道,她因为父母双亡,没有人照看,被哥哥姐姐嫌弃,从遥远的东北到河北来的第一天就有了我。
这句话,她一直骂了好几年,每一次打架,都会骂。
一直到十三岁那一年,他们又打了架,我被骂完,很平静地去了耳房,找到了一袋袋装的除草剂,悄悄地放在我的抽屉里,对自己说:“李云,再有一次,就喝下它。”
也许是因为被发现了,药没了,这句话我一直再也没听到过。
然而我还没自轻自贱,我妈却决定这么做。
同年冬天的一个早上,依旧是打了架。我们窝在被窝里,茶几上是一瓶酒和一个酒杯,我爸爸坐在沙发上边喝酒边骂我妈,觉得不解气就时不时地站起来,用手指着我妈骂。骂得不解气了,再动手打两下。我妈也不反驳,像死了一样。
已经八点多了,我们肚子开始咕咕叫。却什么也不敢说不敢动。可能是他自己饿了,他给我钱,让我去小卖部买速冻饺子。我迅速地穿了衣服,出去买。买回来还要给他煮了,盛在盘子里,端上了茶几。他喝着酒,就着饺子。我们四个趴在炕上,头支撑在枕头上,闻着猪肉大葱饺子的香味,就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还不如摇尾乞怜的狗。
我妈站起来,在地上溜达了几圈,我爸爸可能以为她要跑,也可能是担心她要去拿菜刀,时时关注着她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