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今天没有月亮。深蓝的天空上挂着零星的几颗小星星。斯斯的小风伴着吱吱的虫鸣隐隐约约地传来。我们关上了教室的门,还是有点冷。
我正在教室里着看书,哆哆嗦嗦地,双手插进裤兜里,还是冷。遥见窗外王雨抱着一大摞书不知道从哪里走来。还没等靠近,她脸上早就堆满了笑容,露出两颗雪白的门牙,嘴唇被唾液滋润地分外红润,灿烂地笑着说:“李云,有你的信”。
“有我的信?”我有点意外,谁会托她给我传信?我半信半疑地站起来,向窗口走去。
只见她一边弯着腿把书轻轻地推进窗台里,认真的马尾随着她的头轻轻地摆动,一边手臂温柔地从书底下抽出来,以确保认书已经放牢,才从书的下面缓缓地抻出一封信,学霸果然是不一样,竟这么爱书如命。
她把信递给了我,脸上带着难以描述的笑容,热烈而夸张,客气而遥远,仿佛你们仍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但你明明会觉得她距离你千里之外。
同样的方块型,不是别人,竟是孙英。
她仍旧弯了腿,把书一点一点蹭出来,放到胳膊上,待确定安稳了,才抱着书站起来,冲我又笑了笑,才甩动着她的小马尾,婀娜地走了。她常穿的白色的纱衣被风吹动,随着她轻柔的步伐,飘起了柔软的波澜,好美。
我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心里不由地推测她走来的方向正是孙英的班所在的方向。这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又觉得人家给你传信本身就已经说明没什么问题了。我心里又隐隐地埋怨自己小肚鸡肠。
我找了个角落去看信,信里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李云:
你好。这可能是我的绝笔。”难道是旧伤复发了?这么长时间,不应该有什么事了吧?
“我现在正昏昏沉沉,头轻脚重,头痛欲裂,浑身发冷。我是不是要死了?”不是吧,这么夸张。要不是王雨刚过来,我差一点就信了。
“我真怕我看不见明天的太阳。此刻的你一定要赶在太阳升起来之前见我最后一面。
你的孙英”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鬼扯,什么时候学会演戏了。要不是因为了解他,我肯定会被他吓一跳。我看他描述的症状像是发烧了。从宿舍找了药就出了门。
学校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什么人的声音,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吱吱的虫鸣。有点冷。
我拐过去,就看见大窗户里他正在趴在桌子上,安静、落寞。我左右看了看,确认了教室外面并没有什么人,才像做贼一样推开了教室门。
只听门“吱”一声,缓缓地打开,这声音仿佛大的可以划破天穹。这是我第二次去他们班。因为总觉得要避嫌,我对他比对别的男生更保持距离感一些。
抖音上说“闹得欢的不一定有事,离得远的不一定没事。”我觉得深刻地总结了我初中对男生的态度。我闹得欢的那些男同学都是没有任何秘密,坦坦荡荡,完全可以大白天下的。现在想起来,这一点可能也曾伤害过他。
唯独他和马红志,我好像是心虚一样,总是要保持各种各样的距离,生怕被别人看出什么,避免产生不必要的流言。
他们的教室里就他一个人,灯火通明。三十张黑色的双人课桌围在他的周围,冰冷没有温度。他正孤单地趴在第五排最南边的座位上。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我,脸色绯红,又继而把沉重的头埋了下去,轻声地说:“你来了。”
刚才还怀疑他是恶作剧,现在看着倒像是真的了,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我边走边说,因为没有打算长留,所以并没有关门。
他没有说话。
我活动了一下手指,手正凉,忍不住坏笑着说,“来让我看看。”说着便把他的头抬起来,用冰凉的手掌摸了摸,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甚是专业。也不知道是不是手凉的原因,感觉好像都挺烫。确定不了,就很自然地把手放到了他的脖子上,把自己冰凉的手转进了他的衣领里。
为什么说是自然呢,因为我爸爸和我妈打闹的时候,我妈总是会拧他的脖子要不就是拧他的大腿根儿。每当这时候,我爸爸总是笑着一躲,要么就是用手扒拉我妈的手。这算是关于我爸爸和我妈难得的少有的恩爱的画面。所以很深刻。可能看得多了,我也就养成了顺手的习惯。当然大腿根不敢拧,原因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