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妹妹接了开水,太烫了,只得手拿着边缘,不断地换手,边走边喊:“让一让,让一让”,小心翼翼地左挤右挤,迈过一条条腿,一个个包裹才算是终于回到了座位上,赶紧扶了耳朵,以防烫伤。
眼前的红烧牛肉面,颜色正红得诱人,一缕缕白烟从盖子和桶之间的缝隙悠悠地飘出来,时断时续地袅袅上升,我深吸了一口气,真香。
我心里默默地从1数到60,又从60数到1,打开盖子一看,弯弯曲曲的面条上依稀还泛着面粉的白色。我把面向水里压了压,依旧盖了盖子。心里依旧数起了数,“57,58,59,60!”我打开盖子,面条已经变得膨胀,淡黄的颜色里透出丝丝的晶莹,正是恰如其分的时候。
我轻轻挑起一缕面条,面条晶晶莹莹的弯弯曲曲地垂下来,下面的面条还抖了几抖,仿佛在召唤我,“来啊,来吃我啊。”
我张开了血盆大口,面条顺着我的唇滑进牙齿,哇欧,口水差一点流出来。我赶紧托了一下嘴,塞回去。我从来不知道,方便面可以这么好吃。
酒足饭饱以后,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山啊,水啊,桥啊,田地啊,不断地向后跑去。这火车的速度果然比汽车快了很多。这下,他应该追不上了吧。
我们的心现下跟吃饱的肚子一样满足。
随着火车到站,下车的人越来越多,哇,终于有座位了。我赶紧捶起了腿,已经过了七八站了。腿好酸,好麻,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弟弟妹妹正兴奋地望着窗外,“看,那儿有一座桥。”“看,过隧道了”“看,大烟囱”“看,大高楼”……叽叽喳喳个没完。
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我靠着窗户,看着眼前的风景像电影一样快进过去。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原来平原就是这样啊,跟社会书上描述的一模一样,没有山也没什么沟壑。
我们去东北干什么呢?报到的日子已经临近,我肯定是不能去报名了。初中可怎么办?我还能读得了吗?
火车的速度也没有多快,每到一站,车都会停好长时间。男人们下车站在站台上悠闲地抽烟。
对面座位的阿姨,看着妈妈带着这么多孩子,不禁好奇起来:“这孩子都是你的?”
我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是。”
“可是,计划生育不抓你?”
还没等别人说完,我妈就笑了起来,“怎么不抓?你可是不知道……”说着她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原来,那是93年的一天早上,我们刚睁眼,就看见墙头上黑压压地站满了许多男人。“二牛,起来吧,”有人高喊到。我爸爸看了一眼,并不理他们,继续睡。妈妈赶紧起来穿衣服。
他们也不管什么隐私不隐私,径直下来敲门。我妈穿好衣服开了门,他们也不说什么,进门就挨个屋子转,转完了又去耳房转,转完了又在院子里仔细地转了很多圈,才聚在一起说了什么。
好久,有人上了房,说要拆房。我爸爸听见了,这时候穿好衣服,拿起靠在墙上的铁锹,说谁敢?谁敢惹愣头青?仅这一招,就把这一群人就都吓跑了。
原来,我爸爸妈妈早就知道计划生育要抄家,早就把东西都藏在我三叔家,换回了一堆破家具,实在值不得抄。这些人谁也不敢先拆房,怕我爸爸不要命地去报复。就连上次,因为生老三罚的款,也被我爸爸一股不要命地劲头给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