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推却,邱雅棠可并非心虚,只是出于礼节,她习惯这般。
她自然是真的病了,三分病情演出了七分严重,真假掺半才好叫人相信。
厉沧凌面露怯色,摇手叹道,
“老夫这医术,未必比得上医师,不过是为自己寻个安心罢了。”
他把话说到这,邱雅棠也不再推拒,本是做个样子,若是一再推辞,倒是会显得不近人情。
邱雅棠命谷晴呈上了绢帕,慢慢卷起袖口,将绢帕搭在自己的玉腕,而后轻笑道,
“那便有劳先生了。”
厉沧凌正色,是一派凛然,缓缓走过去,两指搭上绢帕。
“瞧着公主的风寒不重,何至如此虚弱。”
邱雅棠不答,低下头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借着这个动作遮掩,淡淡瞥了一眼谷晴。
谷晴当即会意,上前答道,
“先生有所不知,其实昨夜……”
“谷晴!”
邱雅棠厉声喝止,提气太猛,又是一阵咳嗽。
谷晴赶忙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满眼的心疼,一跺脚囔道,
“殿下!昨夜您便隐瞒了医师,只说休息一夜便好,可如今气色越来越差,讳疾忌医怎么成呢,今日你就是斥责谷晴,谷晴也要说!”
趁着邱雅棠不便说话,谷晴不顾阻拦,将库房失火,以及李嬷嬷因此葬身火海的事说与了厉沧凌。
而邱雅棠是在谷晴说出李嬷嬷三个字时,瞬间红了眼眶,也顾不得阻拦谷晴了,缩在一旁簌簌落泪。
“原是我不好,若是当时我能勇敢些,进去将她拉出库房来,叫大雨浇熄了火焰,她也不至于……”
邱雅棠低声絮语,说着说着忽而失声,双手颤抖着捧住了脸,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哽咽是因自责。
谷晴也抹了一把泪,抓住厉沧凌的衣袖哀求道,
“先生快劝劝殿下吧,库房里又是酒又是绸,火势起的迅猛,哪里是殿下能救的。”
厉沧凌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乃至最后抱头痛哭,内心却是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他是爱看戏不假,可他爱看的是两人交锋,以赌谁胜来取乐,不是这种苦情戏。
戏的种类错了倒也不要紧,但他知晓部分内情,在听到暗室的时候,已经笃定他家小吟儿昨夜就是闯的这雅澜宫。
这般之下,再见她们哭的如斯沉痛,十分出戏,悲伤他没有感受到,诙谐倒是有那么几分。
“原来如此,殿下这是心结难解,积郁成疾。”厉沧凌面上还是做出了惋惜,哀叹连连,痛心道,“殿下切莫自责了,这都是个人的命数……”
李嬷嬷未必就是烧死的,要他说没准是他家小吟儿干的,如果绿萼是被关在那间暗室,这位李嬷嬷多半是看守暗室的人。
甚至……是鞭刑的执行者。
那就真是应了命数,死的不冤。
厉沧凌象征性的几句劝慰,定然是没有作用的。
既然是做戏,旁人三言两语的劝说,怎么可能叫邱雅棠走出困境。
解开了‘心结’,之后的计划她还如何执行……
而且轻易便放下了,岂不是叫厉先生觉得她薄情,方才的一通自责也会显得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