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鹭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一个新派的大学生,会落到林家做妾。
左邻右舍都知道,陆家有白鹭这样一个高挑窈窕的美人,陆家原是江州的名门望族,近十年才搬来溪州。
白鹭本还有一个孪生姐妹,但她出生时陆家夫人难产,血流干了也没把她的妹妹生出来,接生婆看到了白鹭的模样,连连摇头。
“这丫头是个苦命的,”她啧啧的说道“克死了自己的姊妹不说,还在鼻梁上长了个克夫痣。”
陆家老爷是个有学问的,曾在新式大学堂里读过书,他可不信接生婆的话,将自己的妻子厚葬后就离开了那个伤心地。
从此一去便是十八年。
那时的陆白鹭,还叫做陆白露。陆白露生性聪慧,在父亲的指引下很快便在当地的私塾开始上学,许多娃娃笔都握不好的时候便能写出流畅的行楷,七八岁就能吟诗作对,但她却一直不会绣花和女红,正是因为这一点和她的鼻梁痣,她在女人堆中一直不受欢迎。其中最爱和她作对的就是王家幺女王瑶。
“哟,这是谁啊?”每当陆白露在读书写字时,王瑶总站在书院的窗前,叉着腰阴阳怪气的说道,“连女红都不会,还来读书?”
陆白露这时往往只是淡然的笑笑,她总是显得比同龄人更成熟些。王瑶在窗前站着自讨没趣,说几句就走了。
白露九岁的夏天,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县太爷柳老爷病故,来了个新官林老爷,二是她在仲夏时开始持续不断的低烧,怎么也退不了。
就在陆老爷走投无路时,有一天,一个游方和尚从他们家门前经过。
“有钱治病,没钱自愈,谁道春前无芳草?我道夏日有朝阳”和尚唱着走掉的混曲,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还未等陆老爷说话,和尚便瞪着他那双浑浊的醉眼,指着陆家的黑木门说道“你家的病人得快点治。”
你是怎么知道...陆老爷正摸不着头脑,和尚便闯入了他家。
陆老爷一急,想追上和尚,可那和尚脚力奇快,一会就已站在白露床前。
和尚闭上眼睛,呜哩哇啦的念了几句咒,然后神色凝重的睁开双眼。
“阿弥陀佛,你家的女儿换个名字才可能把病治好,但这名字与原音得一致,不然会遭厄鬼上身。”和尚说完,便飘然离去。
陆家老爷一个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怎会相信这些?可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他只能把死马当做活马医,给陆白露换了名字,唤作陆白鹭。
说来也怪,陆白露的名字一换,户口薄上一登,她的病就好了。两天退了烧,三天便可下床走动。陆老爷欣慰的看着女儿,罢了,白鹭也是个好名字。
自那以后,陆白鹭再也没病过。
春去秋来,很快,陆白鹭就成了十三岁的少女。
那时白鹭一心想着读书,才十三岁就能在乡里举办的诗赛中一举夺魁。为她颁奖的,是县太爷林老爷,林家是称霸一方的豪强,要知道林老爷的小弟是当今军阀林乔临,相传他凶狠残暴,面目狰狞。才二十出头就平定了江南一带。
十三岁的白鹭穿着朴素的衬裙,却仍然掩不住她刚刚发育的曲线,一张秀美的脸上点缀了一双顾盼生辉的黑眸,鼻头有点翘,但她沉静的气质中和了这一份俏皮。林老爷第一次给女子颁奖,看见如此一个人物,眼睛都直了。
“陆小姐真是女中豪杰,”林老爷笑眯眯的说道“家中不幸有犬子顽劣好斗,不知陆小姐可否来府上做陪读呢。”
此语一出,震惊四座。要知道,在溪州,去富贵人家的陪读的女子往往都做了富贵少爷们的新娘。基本上都是衣食无忧,是女孩们羡慕的对象。
“这林老爷不明摆着要白露做他们家儿媳嘛。”张大伯肯定的说。
“白鹭这丫头虽聪明,但她脸上的痣注定她不会有好结局。”王家阿婆愤愤的说道,“是吧,瑶儿?”
王瑶没有说话,但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凭什么!
陆白鹭知道,这下不答应也得答应了,林家的势力她可惹不起。
她无助的看向父亲,可父亲只是点了点头,陆白鹭垂下头,很快又仰起脸“我愿意,但我有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