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扑过去把她搂到怀中,却发现自己全身没有半天力气,连站立都完全做不到,只能扶着墙壁,挣扎着向前,挣扎着向前。
她也会过来的,她也会过来的,她会飞奔到自己怀里,然后跟自己一起抱头痛哭!
但是情况却完会不同于他的想象,齐遇的脸上并没有半点表情,她向边角的老太太微微指了指,然后对刘劲说道:“里面挤,出去说吧。”
小店前面的街上有一颗高大的白杨树下,树下有人摆了一个早饭摊,四五张桌子,卖些油条、面包、馒头、馄饨之类的。
三个人占了其中一张桌子,张慕点了一些早餐,开始吃起一碗馄饨,两个人都没动,刘劲呆着,齐遇很平静,张慕把一碗豆浆分成两碗,各自放在两人面前:”早上肯定饿了,吃点东西慢慢说!“
周围的邻居显然和齐遇极熟,时不时有人过来与齐遇打招呼,齐遇也回应,很平静,一如寻常。
“我答应了你见他一面,现在见到了!”
“你说他在我的阴影里面走不出来,让我把一切结束掉,现在我来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安心已死,只剩齐遇。”
“你说安心是黑洞,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消息,是的,诸法皆空,空是黑洞,空是开始,空是结束!安心是开始,安心是结束”
“你会问为什么这么做,你们看到了,那个老太太,是我妈,看上去象八十岁,其实只有五十多,肾癌,四期。三年多前我妈动手术前,我在菩萨面前发了弘誓大愿,如果手术成功,我便一心向佛,带发修行,现在是我履行誓言的时候。”
“我以前太任性,做事全然由心而发,结果害母亲的身体搞成这样,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不愿意等母亲没了的时候我再忏悔!”
“别说什么不管多久你都会等我的话,你等我就是在等我母亲死,我不会嫁给一个早点盼我母亲死去的人,没有人会愿意有人等待自己的母亲死去。”
“所以,刘劲,我们结束了,我不会说对不起,没有谁和谁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没有谁天生就决定要嫁给谁,我们开心过,快乐过,所以也受天谴,受磨难,但现在就让一切过去吧,永远过去吧。”
“也别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过去是我,过去非我,现在非我,现在是我,未来是我,未来非我,安心非齐遇,齐遇即安心。”
“你也没欠我,我也没欠你,我们之间无欠无余,所以,不需要谁对谁说对不起,在开始的时候开始,到结束的时候结束,既然你一定要需有一个结束的仪式感,我就给你一个,我再说一次,我们结束了!”
“好吗?”
齐遇说这些话虽然很慢,但很清晰,没有半分模糊,也没有半分感情,就如同一个小学生在背一段必须背诵的课文。
刘劲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对张慕道:“走吧。”
张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张慕知道说什么都不再有意义。
刘劲刚想转身,突然间捂住胸口,他拿起装着半碗豆浆的碗,一弯腰,一口鲜血全吐在碗里,跟着又是一口,张慕想去扶他一下,他的手一伸,把张慕挡住了,举手拿起和着血的豆浆,仰头全部喝了下去。
依然滚烫的豆浆和着血从刘劲的口中漏出来,他全不在乎,直到碗中全空,他把碗向桌上一放,拍了拍张慕的肩膀:“走吧!”
他就这么颤抖着向前走着,再无回头,突然两腿一踉跄,张慕连忙从旁边把他架住了,他扶着张慕,努力不让自己垮下去,继续向前走着,他的眼中有泪,但却没有掉下来,他好想回头,却拼命没有让自己回头。
他就这样一直走着,转过街口,在齐遇眼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