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明天去区政法委走一趟吧,也不知道老章在不在……”林国荣默默念叨着,百无聊赖地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
体重越来越大的身子,往单位新买来的皮靠椅上一坐,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他伸过手,拿起搁在凌乱的报纸堆上的茶杯,微微啜了一口。
早上泡的茶,早就已经冷了。但林国荣对这个并不讲究,他放下茶杯,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张书法风格特异的手稿,细细品味起来。
这是林淼《小院杂谈》的手稿。
林国荣为了避免值班无聊,特地从家里偷拿出来的。
对于《小院杂谈》的各篇文章本身,林国荣说实话看不出什么好来,但他确实也知道,这样的文章,自己肯定写不出来——因为就算让他读,文章中很多处的长句,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读懂了其中的意思,至于某些暗处的隐喻,更是一丁点都瞧不出来。
所以林国荣唯一能欣赏的,就只有儿子这一笔飘逸的书法了。
“这个字写得有味道……”林国荣看了一会儿,看得有点兴起,又掏出钢笔,直接在报纸上临摹起来。只是林淼这种自创的野路子字体,和林国荣常年使用的“机关体”实在有点不对付,饶是林国荣书法造诣已经堪称登堂入室,但无论怎么模仿,还是无法掌握住林淼这种字体的精髓,写了20来分钟,他就不得不放弃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头子在梦里教的,这个弯……没有人会这么拐的啊!不过拐得还真挺有味道……”林国荣放下笔,手上拿着林淼的手稿,嘴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女人在门外问道:“老林,在休息吗?”
“醒着呢!”林国荣马上回答道。
街道值班平时没什么事,可既然来了,还是得稍微留出点脑子。
他马上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胡剑慧微笑着从外头走进来,一看林国荣桌上铺着一堆报纸,上面还零零散散写着好多字,笑着问道:“练书法呢?”
“随便写写。”林国荣客气了一句。
胡剑慧走到桌前,很有眼力地拿起林淼的手稿,问道:“这是你写的文章吗?你这个字体,变化挺大的啊!”
“不是我的,我儿子写的。”林国荣连忙道,脸上带着一百二十分的骄傲。
胡剑慧不由一愣,问道:“你有两个儿子?”
林国荣也一愣,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我就一个儿子啊……”
“一个儿子?”胡剑慧的表情更惊讶了,“6岁那个?跳级的那个?”
“老胡,你中午也没喝酒啊,怎么说话语无伦次的?”林国荣笑道,“我就一个儿子,不是这个儿子,还能是哪个儿子?”
胡剑慧看着手里的纸片,不禁摇头笑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样的字,没个十几年的功夫,谁能写得出来?”
“我儿子能和一般人比吗?”林国荣很嚣张道,心说我儿子可是接受了“高等教育”的。梦中拜师这种事,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想象的?
“真是啊?”胡剑慧听林国荣这么笃定的口吻,不由地动摇了,一边还忍不住叹道,“那你这个儿子,也太优秀了吧,真是天才啊。数学拿了全区一等奖,书法也这么好,什么时候带到单位里来,让我们大家看看嘛!”
林国荣被胡剑慧这么一说,虚荣心不禁受到极大的满足。
他笑着点头道:“看什么时候有空吧,我儿子现在也挺忙的,每天要上课,周末有时候还要补课,接下来不是全市数学比赛要开始了嘛,他还要训练。”
胡剑慧点着头,注意力却已经在不自觉中,被林淼那些文字里所蕴含的意义所吸引。
她默默地走到办公室的沙发前坐下,盯着文章,一看就入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