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事已至此,你想开些吧”。
她不再说话,无声站了许久方才离去。
我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痛恨无措。
我恨那姓胡的烂人,恨毫无底线的向妈妈,恨这个世道的不公。
很显然我昏过去并不是醉酒,而是被人下了药。
生而为人,怎么无耻到如此地步。
向妈妈虽让人痛恨,起码有句话说的是对的。
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我既不能死,那就得站起来让他死。
我将自己泡在浴盆里许久许久,皮肤都快要被自己洗烂掉。
却无论如何都洗不掉这身污秽皮囊。
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玲珑端了一碗汤药进来。
她满面愧疚站在我身侧,小心翼翼说:“姑娘,向妈妈给你的汤药,你喝了吧”。
我知这是凉药,防止有孕。
我毫不犹豫的端起一饮而尽,怒瞪着玲珑,将碗盏摔的稀碎。
玲珑叹了口气,蹲在地上将稀碎的碗盏一点点捡起来。
“姑娘,我跟你说句实话”玲珑小心翼翼用手绢包住渣子,拿在手上。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可在这种地方谁能帮得了谁呢,你想帮我,不但让我挨罚,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我知道你瞧不起这百花楼的所有人,此时更是瞧不上我,可是姑娘你也是这百花楼的人啊,不论你承不承认,事实就是。都是这世间的可怜人罢了,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愿意倚栏卖笑任人侮辱呢”。
哼,谬论,起码我心向光明。
“姑娘,卖艺和卖笑无甚不同,在此处没有谁与谁不同,没有谁是高贵的”。
我极力的搓着小腿,冷漠问道:“你是心甘情愿吗,若你心甘情愿那又为何做了那么久的粗使丫头,而不是早早做了姑娘”。
玲珑并未回答我,低着头说:“姑娘,往后我不能伺候你,会有别的人来伺候你,你看,没有谁是重要的,没有谁是不能替代的,没有谁是不同的”。
我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在她已经走到门口之时,我叫住她:“玲珑,你可是有什么难处,我有一些积蓄,虽不多,但可以解一时之急”。
玲珑驻足,背对我站了许久,轻声说:“您还是多想想自己和您的弟弟吧,攒了钱赎身在留一些积蓄比什么都强”。
她的背影突然倔强孤傲。
大概在纸醉金迷之地待久了,任谁也逃不脱这晃眼的诱惑。
罢了,她既不需要,我亦没必要强迫着别人接受我的帮助。
我将仇恨埋在心底深处,继续日日在台上弹奏跳舞。
我成了这汴梁城最出名的清倌儿花魁。
向妈妈对我的态度更是毕恭毕敬,日日像个佛爷一般供着我。
我日日留意着台下的众人,可有不同。
我妄想着能出现一个与姓胡的能抗衡之人。
哪怕是他的哥哥知府大人也行。
可这百花楼日日来的都是那些人,汴梁城的纨绔公子,有几个臭钱的商贾之人,一些叫不上官号的小官,官府的捕快,赌徒,酒鬼,或一些自认为的风流雅士。
在我以为等不到,准备改变计划从别处入手之时。
他来了。
他穿着月白色长衫,头束玉冠,手持折扇,身长玉立,棱角分明,气质翩翩。
他独自坐在角落,却让其他人都失了颜色。
这种气度,我只在五皇子李铭沉身上看到过。
我猜不出他的身份,却笃定必不是凡人。
我收起琵琶起身。
余光瞧见他正在瞧着我。
我远远朝他盈盈一笑,他气度超然,朝我颔首。
我端着琵琶下台,同样的台下尽是污言秽语之声。
我正想不出妥帖的法子接进他时,向妈妈手上举着两定金元宝,撒开了朝我跑过来。
“百合,你发达了”她边跑边朝我喊。
这得富成什么样子啊,随手就是金元宝。
来这白花楼的,虽非富即贵,但如此阔绰的甚是少见。
“有位样貌英俊的翩翩佳公子,说想单独见见你”。
向妈妈仰着脖子看我,急切的等我点头。
我轻轻颔首,说:“后头的翠玉阁相见”。
“好好好”向妈妈欢喜更甚,她没想到我会答应的如此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