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冬日,一路上并未见什么蛇虫鼠蚁,不然我定三魂已没了七魄。
又走了几日,我开始高烧不退,伏在哥哥背上时常都是昏睡。
“哥哥,我会不会走不出这林子”我虚弱到连呼吸都快没有力气。
我好后悔,为何从前不跟着哥哥习武。
“两日之内,我们必能走出林子,出了林子便是昭国与大齐的交界朝阳城,那里本属昭国,是哥哥当年为大齐打下的城池,与昭国一样气候温和,还保留着昭国的建筑和民风习性,你不是一直想去昭国看看吗?”
我用尽力气伸手圈住哥哥的脖颈说:“我们往后都要在昭国生活了吗?”
哥哥道:“是,我们永远也回不了大齐了”。
“那嫂嫂和妙林怎么办?”我问。
哥哥背上一震,道:“他们自会平安,你嫂嫂有娘家倚仗,妙林,妙林又有封号,青柏这个叔叔又袭了宝定王的爵位,皇上为了安抚人心也会善待他们”。
我不知为何在大脑如此不清明之际,又想到李铭沉,竟是他在榻前守着我看书时的模样。
恍如隔世。
“功高震主,功高震主”我喃喃着李铭沉看过的书。
突然脑子好像连起了什么,道:“哥哥,你传回来死讯后,李铭沉便收了兵权,大齐改革了,兵权不再是全权掌在镇国将军手上,而是掌在皇上手上”。
哥哥道:“李铭沉敏锐多疑,自是他的作风,不会让臣子越了他去,就跟历朝开国便会寻机诛杀功臣一个道理”。
“哥哥……”
我不敢再说下去,我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我甚至内心深处,还渴求李铭沉对我有那么一点点怜惜。
我不想恨他,怨他,他从没爱过我是他的事。
可我是实实在在的爱过他。
若他曾想要了哥哥的命,我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不要说话了,保存体力”哥哥轻声说。
我又昏沉睡过去。
夜里我与哥哥原地倚在一颗老树上休息,我倚在哥哥肩上。
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已经好几日没有生火了。
已经快到昭国,天气暖了不少。
林子里的树木也生长的不太一样。
我看着哥哥褴褛的袈裟,皲裂的皮肤,干裂的嘴唇。
我与他本是大齐最尊贵的战神与贵女,怎会沦落至此。
哥哥只闭眼稍作休息,便说:“我们不能休息,现在走,明日午时差不多能到朝阳城”。
我说:“好,我自己走”。
“你哪还走的动”哥哥说着蹲下身子要背我“放心,哥哥背着你与不背是一样的,你哪有多少重量”。
越往前走林子愈发绿,我与哥哥脱掉了僧服里的夹袄。
天蒙蒙亮时,我们出了林子,走乡间道路。
路上随处可见行人,穿着打扮与大齐无异,看我与哥哥这般模样,都会停下闻寻道:“两位高僧,可需要帮忙?”
一位牵着孩童的妇人再问寻之时,我与哥哥接受了她的帮助。
她家里住着三间草房,丈夫因打仗死在战场上,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
我与哥哥脱下僧服洗了等着晾干。
她拿来丈夫的衣服让哥哥换上,却拿来自己的衣服给我。
我知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沙弥,是男性,便说:“施主,我是男孩子,怎可穿您的衣衫?”
她却一笑道:“你换上吧,我看得出你是女子”。
我心下一惊,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把衣服塞在我手上道:“可是恋上这英俊方丈,故而扮作男子跟在他身侧?”
看她人生的干净良善,只是这思想未免,未免邪恶了点。
我讪笑,接过她的衣衫换上。
透过窄小的窗户看他儿子在院里拿着一把粗糙的木剑挥舞自喊道:“我乃战神镇国大将军,尔等速速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