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粗布被褥,床板硌着背部生疼。
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只见床沿上坐着身穿夜行衣之人挺拔强健的背影。
我下意识的惊慌起身,蜷着身子往角落里躲。
他听到动静,转身看我。
正是我昏厥之前的眼睛。
我与昏厥之前看到同样心惊。
只是,只是,我不敢相信,我脑袋一团乱麻,无处思索。
“你……”
他眼睛逐渐续满泪水:“青榆”
这声音……
我瞬间忘记呼吸,疯了似了去扯他脸上的蒙面黑布。
一张英俊如画的脸完整的应入我眼里。
我魔怔了一般只顾着看他。
“青榆”他用力的过来抱住我。
“哥……?”
我小心翼翼的轻唤,我怕稍有不慎,这梦便醒了。
“是我,是哥哥,青榆,你别怕,是哥哥”。
“哥哥,你小声一点,我会醒的,我们都小声一点”我轻声说。
哥哥放开我,掐着我的脸,逐渐用力。
“嘶……疼”。
我不是在做梦?
“青榆,你不是在做梦,哥哥没死”,他放开掐我的手。
我实难相信:“你没死?你还活着?”
“对,我没死”。
我抓住他的手,是实实在在哥哥的手,是常年拿剑持矛的手。
我抚着他的眉眼脸颊,是他,是活的。
是我活着的哥哥。
“哥哥”我痛哭扑进他怀里。
“你为什么不回家啊,你知不知道爹没了,你知不知道你有了女儿,你为什么不回家啊”我痛哭道。
这些时日,我没掉过一滴眼泪。
李铭沉打我我没哭。
李铭沉说他从未爱过我时,我没哭。
我一个人如行尸走肉般的在星月宫,我没哭。
可此刻,我看到爱我的人,我爆发了所有的委屈。
“我知道,我都知道”哥哥也只抱着我无声落泪。
这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竟发生了。
“青榆,你且听哥哥说”哥哥止了哭声,抚着我的头说。
“哥哥的事我稍后会细细说与你,眼下宫里丢了妃子,皇上必然会关闭城门全城搜寻,我们现在还在城里的珈蓝寺,你现在需得改头换面,待开了城门我们再出城去”
“好”我点头“什么都听哥哥的”。
“乔装打扮是行不通的,必须做到让人毫不怀疑”,哥哥松开抱着我的手。
“那该如何”我问。
哥哥抬手拿掉了裹在头上的黑布,一个光光的头颅瞬间应入我眼里,头上点着触目的戒疤。
“出家之人没人会怀疑”,哥哥说。
哥哥看我震惊解释道:“哥哥没有出家,这是为了进宫救你,需得在京城潜伏”。
“青榆,你别怕,头发会长出来,待出了大齐,我们就安全了”。
我心痛至极道:“如非国丧,如非父母亡矣,落发会遭天谴的”。
“我们已经没有父母了”哥哥说。
“青榆,你可愿落发?”
我们已经没有父母了,我还有什么可犹豫。
“好”我坚定的说。
我起身坐在木椅上,拆了钗圜发髻,哥哥拿着剃刀站在我身后道:“别怕,头发会长出来的,往后你与哥哥相依为命,哥哥定会护着你”。
剃刀冰凉的贴近我的头皮,只听沙沙之声,已是满地青丝。
头上突然的凉爽和轻减让我很不适应。
哥哥捡起地上的头发,沾上火苗瞬间化为灰烬,发出刺鼻的气味。
我现在一定丑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