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州府,白鹿庄。
顾文渊步履匆匆,转眼便进了内室。
及至堂前,他敛神平稳呼吸,整理衣冠,行礼。
“老师在否?”
黄陵先生端坐一边,随手指了指下首位。
顾文渊顾不得推脱,谢过入席。
“老师,文渊听闻您让靖安师弟出师?”
白鹿庄是鼎鼎大名白鹿洞书院山长黄陵先生的私宅,能出入此地,皆是鸿儒之辈。
黄陵先生座下只有两位弟子,一个是顾文渊,另一位便是他口中将要出师的师弟李靖安。
师弟出师本是喜事,顾文渊为何如此惊慌,此事说来话长。
前几年元氏王朝昏招频出,说是为了治理黄河,通顺漕运,强行拆了民居。
以致颍州府黄河下游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
实则此事因一元氏王朝官员而起,那日这官员路过白鹿庄,觉得此处风光正好,便要强买,可惜被白鹿庄家丁棍棒打出,以致怀恨在心,回了盛京,对顺帝几番谗言,才有了这场祸事。
原在颍州府的白鹿庄亦被强拆,之后白鹿庄搬迁至应州府安顿下来。
黄陵先生和元氏王朝乃是死仇,此时令师弟出师,难道要出仕于元氏王朝?
顾文渊如何不急。
虽是焦虑,实则不解啊!
“近日,须臾道长和无殇和尚来了此处,赠予靖安一枚小玉剑。这是靖安的机缘,不可推拒。”
当初赵均在小玉剑和青铜剑之间选了后者,道长口中所谓的一生之敌居然是黄陵先生的爱徒李靖安。
顾文渊眉头轻蹙,怎么都没有料到居然是因为这个缘由。
师弟既然接了小玉剑,便承接了练气士的身份,合该不再留恋红尘,自然要出师了。
从此以后,师弟便要背负练气士的因果,去寻那长生不老的未来。
“老师舍得靖安师弟去追求那虚无缥缈的目标,如今天下局势将乱,正是用人之际,我等学文习武,本该为天下苍生请命,可师弟临阵退缩,知情者叹一句天赋卓然,造化论人;不知情者,怕是对师弟多作怨怼。”
白鹿洞书院隐世于此,待机而发,作为老师的徒弟,本身兼重任,怎能在此刻急流勇退?
黄陵先生不语。
“文渊听闻靖安出师,心热否?”
顾文渊愣了一下,却独自沉默,不曾出言反对。
“罢了,时机已至,你也该出师寻属于你的机缘,以后造化如何,便与为师无由了。”
顾文渊深深一礼。
“今日拜别先生,向先生求教赠言,还望先生最后怜惜弟子一回。”
黄陵先生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
顾文渊大喜,在桌案前摆好笔墨,待黄陵先生使用。
黄陵先生净过手,执笔做画。
只见画上一景缓缓形成。
冬雪皑皑,一君子缓步而行,君子正前方的雪地上,一青色文卷跌落。
黄陵先生画技出众,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俊俏郎君,画上君子头带玉冠,左手虚虚握着玉珏,右手抚着佩剑,目视前方,精气盎然。
落入雪地的青色文卷上有数十蝇头小字,凑近一看,却识不出一言半字,似不是中原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