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守着的婷儿听见动静,赶紧进来伺候主子穿鞋子换衣服。
衣裳都是提早在暖盆旁边烘过的,又温暖又干燥,穿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一层层包裹起来,最外面再加上厚厚的大氅,就算不抱着汤婆子,整个人身上也是暖烘烘的。
“主子,早膳是……”婷儿想问主子是现在就送进来?还是先放在膳房里温着,等一会儿洗漱完了再送。
宁樱摆了摆手:“现在就送进来,抓紧点。”
一会儿还是得去一趟天地一家春,看看皇后的情况。
皇后如今这种状况,她身为代理六宫,又是宫里除皇后以外,身份最高的皇贵妃——于情于理,都应当继续去探看。
早膳是一笼蟹黄小汤包加一笼小烧饼、一碟豆沙酥、一碗奶饽饽,外加甜甜的花粥。
宁樱用完了之后,外面皇贵妃的辇轿也已经备好了。
她想到病人虚弱,若是去的太早,只怕反而扰了病人休息,于是又等了等,直到看着西洋钟额,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起身。
她被一众奴才簇拥着出了接秀山房的大殿门,坐上了辇轿,一路一边走着,一边小潘子就凑过来小声的报告了小道消息——昨儿晚上,皇上送了皇贵妃回来之后,听说天地一家春那边,又差人来请皇上了。
说是皇后娘娘开始还平平静静的,后来不知道怎么闹腾糊涂起来,又要吃丹药了。
皇上送完了皇贵妃,本来就去了勤政亲贤殿,还想看一看这一阵子忙着过年耽误的折子,结果听到这消息,只淡淡说了四个字。
愚不可及。
自然,万岁也是没有过去的。
宁樱听完了,垂着眼点了点头,示意小潘子先退下了。
她晃晃悠悠的坐在辇轿之上,凝视着前方。
皇后不是愚不可及。
皇后,只是失去了生的意志。
……
刚刚到了天地一家春大殿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华寇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天冷,她虽然是大宫女,也被冻得顾不了仪态了。一边搓手,一边跺脚,还把手送到嘴边哈气,来来回回在雪地里转着。
一转头,看见皇贵妃的仪驾,华寇眼睛一亮,大老远的就过来,拦在前面,恭恭敬敬地道:“皇后娘娘让奴才来迎皇贵妃!”
仿佛是皇后已经预料到了她早上一定会过来似的。
华寇在前面,直接就将宁樱一路引到了暖阁里。
暖阁里帘幕重重,宫女们见到皇贵妃进来,纷纷恭恭敬敬的在两旁行礼,又为她打起帘子。
华寇上前去皇后床前,将她扶了起来。
乌拉那拉氏脸色看起来比昨天更糟糕了——假如说昨天只是透着一股失血的苍白,那么现在的脸色简直就是灰黑灰黑的。
仿佛她整个人,都已经从里到外衰枯透了。
宁樱从外面雪天而来,身上的大氅还带着寒气,恐怕对病人不利,加上皇后暖阁里本身就已经被暖盆烧的如春天一般,于是她脱下了大氅,交给了婷儿:“拿远些。”
乌拉那拉氏默默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开始还没有明白过来这动作的用意。
等到反应过来,乌拉那拉氏忽然就苦笑了一下。
“皇贵妃,本宫有时候觉得……甚至连你对本宫,也比万岁更有心一些!”乌拉那拉氏转头望着宁樱,神情如哭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