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前面一条小道,往外就是湖边的风景了。
这里同戏台子那儿,简直是两个世界——安静的多,也让人心静得多。
弘昼伸手揉了揉耳朵,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一些。他顺着湖边往前走,迎面而来的几个奴才见到了他,认得是四阿哥,连忙避让开来行礼。
弘昼这一回连摆手都懒得摆了。
走过去的奴才中,有一个是苏培盛手下的徒弟,懂得看眼色,立即就让人守住周围几个路口——看样子小阿哥只是想清静清静,别让不懂事的人撞进来,搅和了这一片清幽风景。
弘昼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前走,直到了一处小亭子,才走上去坐了下来。
圆明园里,这样的小亭子随处可见。
弘昼并没有打算待太久——哥哥们都还在戏台子那边,这样出来的太久并不合适。
他也只打算吹吹风就走。
可是刚刚才坐下来没多久,弘昼就听到了一阵隐隐的笛声。
这笛声声音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压抑着的。
而且断断续续。
弘昼听着这人吹了几句,也听出来了:吹笛人虽然胆怯,但是技艺不俗,笛声中透着一股悠扬婉转之意。
就是可惜吹的断断续续的。
估计是吹的新曲子,谱子还没有完全熟悉。
弘昼微微有点好奇,站起身到了亭子另一边,顺着乐声方向往下望过去。
下面正好是一片花木林,在花枝的掩映下隐隐的能看见一点衣角——看服色倒是有点眼熟,就好像刚才才在哪儿见过似的。
弘昼微微诧异的一瞬,想了想明白了:是和声署的乐伎。
刚才他和宗室们在戏台在那儿听的就是和声署的合奏。
不用问,这必然是戏台子外面备补的乐伎,不知道是哪位还没背得上谱子,偷偷的藏在这儿打算临时抱佛脚呢。
所以这才没敢放开来吹奏。
弘昼正想着,一低头,就看见下面的花木小径上,从另一头匆匆的走来了一位年长些的妇人。
看装扮,应当是南府的教习。
这南府教习看着就是在找人的模样,等到寻着笛声走到了吹笛之人的面前,绷着脸就厉声训斥道:“半点分寸也没有!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溜到这儿来——谁给你的胆子?”
她一边说,一边瞪着眼,伸了手出去,就把吹笛子的人往面前一揪过来。
弘昼忽然就想到了自己之前经常被尚书房师傅突击考学问的时候——尽管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但在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是有些理解吹笛子人的心情的。
人被揪出来了——是个小姑娘,瘦瘦弱弱的,年纪瞧着可能比弘昼还要小上一两岁,面色清秀苍白。
她踉踉跄跄的往前了几步,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只笛子,先是给教习屈膝行礼,然后就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南府的乐伎——倒是也有年纪这么小的,但是人数并不多。
中年教习看她不说话,火气就更大了,紧皱着眉头道:“你的名字,早就在出宫的乐伎名单之中,还在这儿苦练什么?”
小乐伎微微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笛子却越握越紧。
她轻声道:“教习,昔日您也曾经教过弟子们万事善始善终的道理,今日虽然已经是最后一曲,但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