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宗人府的折子就上来了——参奏允禵在军中“苦累兵丁,侵扰地方军需帤银”等罪。
胤禛顺水推舟,立即撤去了允禵的郡王之爵,谕令将其押回北京,无期限囚禁于景山寿皇殿内,不得出。
对于允禵来说,这和杀了他并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另一边,弘昐在自己府中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整日团团转。
他明白:这位十四叔和八叔、九叔向来亲密同堂,皇阿玛如今既然已经对十四叔下了手,八叔和九叔很快就该轮到了。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情急乱心,弘昐一时间在朝堂之上,一连做了好几件自乱阵脚的蠢事:先是在皇阿玛当着众人面夸赞廉亲王“允禩若肯实心办事,部务皆所优为。论其才具、操守,诸大臣无出其右者。朕之此弟较诸弟颇有识量,可资于理,朕甚爱惜,非允禟等可比。其为人聪明强干,谦洁自矢,才具优裕,朕深知其能办大事”。
朕这八弟要是肯踏踏实实,好好干活的话,大臣们都没有能比得过他的,朕就知道他能做大事。
跪在下面的大臣王公们听了“朕深知其能办大事”这几个字,再看着皇上微笑的神情,大家只觉得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没人敢去接这个话茬。
谁接啊!谁不要脑袋了?
但偏偏弘昐接了——八皇叔也是带着他在内务府一起整顿旗务的,若是论政事,这一块他确实有参与的。
有参与便有发言权。
其实弘昐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话语——最多不过是顺着皇阿玛的话语,往下附和了几句。
他想帮着八皇叔说几句话而已,维护维护八皇叔而已。
在他听来,皇阿玛的这几句话,其实颇有惜才之意。
纵然十四皇叔被皇阿玛所厌弃,只要八皇叔好好干事儿,皇阿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也未必便容不得他。
或许是这些天太过焦虑,弘昐一冲动之下,糊里糊涂地便张口了。
但是说完之后,看着满殿王公大臣们瞠目结舌的神情,又望着皇阿玛铁青的脸色。
弘昐再想到这几日,弘历对着自己,不再像从前那般走得近了,而是刻意回避。
种种迹象联系到一起,弘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弘历……!
对于皇阿玛来说,只要挑起了他的疑心——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压根就不重要。
弘昐一张脸变得苍白如纸。
“皇阿玛!是儿子糊涂了,是儿子糊涂了!儿子只是想着皇阿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八皇叔……不!儿子并无维护八皇叔之意……儿子是……”
弘昐慌乱之下,语无伦次。
胤禛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扫了过来。
……
树欲静而风不止,万岁对十四弟允禵的惩罚,仿佛开了一个头一般,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整个雍正三年的四月里,堪称血雨腥风:万岁不但亲自出马,痛斥当年太子第一次被废时,自己和怡亲王每天细心照顾病重的康熙,侍奉床前,而允禩、允禵、允禟、几个人却毫无关切之心,只顾着拉拢朋党,实在可恶。
还有,当年允禵曾因为维护允禩而惹得康熙大怒,说到底,还是因为允禟惹的祸端,起的因果。
这也是大不孝。
四月下旬,已经被押送回京的允禵,人还在路上,就已经被定了十四项大罪。
“酒色宣淫,不知检束,以领兵之重任,尚取青海台吉之女及蒙古女子多人,恣其淫荡”
“晋封郡王时,并无感恩之意,反有愤怒之色”
“皇上谒陵回跸,遣拉锡等降旨训诫,允禵并不下跪,反使气抗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