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照了进来,漏在大殿之中的地砖上。
乌拉那拉氏微微低着头,瞧着满地如水的月光,就想了一会儿心事。
其实,无论是过新年,还是操办太妃们的事情——这都不算最麻烦的。
眼下最让她从心里感到忐忑的,是皇太后。
虽然万岁在自己面前从来没有表露过,但是这段时间,皇太后那里闹的实在是动静太大,花样百出。
她身为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
且不说大行皇帝刚刚归天的那几日,乌雅氏只嚷嚷着说自己不愿接受“天子以四海奉养圣母一人”的威福,要以死相殉,随大行皇帝而去,不饮不食。
万岁只能叩头痛哭,上奏母后说:“皇考以大事托付给我,今母亲执意以死相殉,那儿臣更有何依赖?将何以对天下臣民?”
说到最后,甚至皇上连“母亲若是执意,儿子也只好以身相从了。”
你要是非要寻死,咱们就一块去死吧!省得朕倒被你逼迫,白白蒙受不孝之名,没脸去见天下臣民
当然,他是不可能真的去死的。
经再三哀求,乌雅氏才开始勉强进食。自此之后好几天,皇上每晚除了为大行皇帝守灵之外,还要亲自到乌雅氏那里去详细询问值班奴才,得知母亲安睡后,才会离开。
在满朝文武看来:万岁如此行动,可以算得上是十分孝顺了。
但是从前的德妃娘娘,如今的准太后,不仅没有接受儿子的这一份孝心,反而一味的绝情添乱。
比如登基那一天,本来是大喜的日子,按照惯例,万岁登基前,首先要到皇太后处行礼。
礼部官员早就已经按照万岁的旨意,提前一天将登基的一系列仪式写的清清楚楚,送去永和宫启奏准太后。
乌雅氏见了,只是冷冷地道:“皇帝诞膺大位,理应受贺,与我行礼,有何紧要,概免行礼!”
本宫与新帝雍正登基有什么关系?本宫不肯接受行礼!
这就很麻烦了——一系列程序走起来,偏偏卡在了这么一个节骨眼上。
毕竟乌雅氏是新君的生母,这一步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
礼部的官员急得团团转,又回头来拉上了内务府总管等官员一起去劝说,希望准太后能够正常受礼。
百般哀求,皆是无用。
胤禛本来也也不是个软性子的,听了礼部官员和内务府的人过来禀报之后,他脸色也不好看了。
强忍着火气,胤禛到了乌雅氏那里,放下身段,再三恳求。
所谓“诚敬谆切叩请再三”。
当然,大臣们都跟在旁边,眼见局面尴尬僵硬,人人跪下,对着乌雅氏援引旧典,恳切陈辞。
一直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不但没有任何奏效,反而把乌雅氏的倔性子也给激发起来了——牛不喝水强按头,她好歹也是皇上的生母,新君又能如何?
眼见着乌雅氏态度如此强硬,周围的大臣们心里都有数——准太后这是在生万岁的气呢。
两个儿子都有出息,但是皇位只有一个——偏偏她更疼爱的小儿子没有坐上。
在乌雅氏看来,就是本该属于小儿子的帝位,活生生被大儿子用手段给抢走了。
十四阿哥年纪小,又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德妃对着这个儿子的疼爱,自然明显要比胤禛更多一些,加上十四阿哥这几年奋战西北,为保边疆安宁,到头来却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裳。
他顶着大将军王的风光称号,却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