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的眉画的很淡,漂亮的眼尾若是仔细瞧的话,也能看见一点浅淡的岁月痕迹,不笑的时候不明显,笑起来就清晰可见了。
她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甚至连鬓发旁细小的绒毛都可以看见。
这张脸——若是细细的算来,竟然也看了二十多年了。
这个女人和她,在同一处屋檐下,也生活了二十多年,敬了她二十多年了。
在那么一瞬间,乌拉那拉氏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五阿哥的侧福晋——刘佳氏和瓜尔佳氏逝世的时候,五福晋哭得死去活来。
她那时候只觉得五福晋不过是做样子给五阿哥看。
而现在,乌拉那拉氏忽然有那么一点点能感受到五福晋的心情了。
宁樱一边安慰着乌拉那拉氏,一边心里轻轻地叹气——她知道为什么四阿哥会写信给自己,而不是给乌拉那拉氏了。
四阿哥是怕乌拉那拉氏一慌,压根儿担不起事情。
乌拉那拉氏转头望着宁樱,就听宁樱低声道:“王妃此处距离妾身那儿甚远,咱们还是近一些的好——有什么动静消息,说起来也方便些。”
她一边说着,一边奴才们已经把弘历、弘昼阿哥们都从前面书房给接过来了。
弘历睡得早,被奴才们硬催着叫了起来,一路走着都跟梦游似的,到了乌拉那拉氏这正院里,还在不停的打哈欠。
弘昼年纪虽然小,却比弘历懂事,扯着哥哥的袖子就跪下来给嫡母请安了。
等到起来之后,他眼神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忧郁,轻声问宁樱:“额娘,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吗?”
宁樱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现在还不能完全说清楚,不过,不管有什么事,咱们大家一起面对。”
弘昼不说话了,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定定地望了宁樱一会儿,又望了望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虽然还想撑起王妃的威仪,却也觉得在这样人心惶惶的冷夜里,能对着几张熟悉的脸,大家伙守在一间院子里,终归是个不错的提议。
众人都在屋子里坐下了,婢女们送上热茶来。
乌拉那拉氏握着一杯茶在手心里,却始终送不到嘴边,只是翻来覆去的将茶杯外面摩挲着,似乎这样就能减缓心中的紧张。
不一会儿,又有奴才急匆匆的跑进来,说八皇子府给封了,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的都是兵士,火把的光焰照亮了半条街,寻常人压根靠近不了。
虽说八阿哥早就已经在万岁面前失了宠,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好歹还是皇子阿哥呢!
乌拉那拉氏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了,坐也坐不住,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时不时的就会走到窗下望一望外面的天。
自从嫁给四阿哥之后,乌拉那拉氏从来没有觉得有哪一晚的夜,像今天这样这么漫长难熬。
四阿哥未曾真正宠爱过她,但是有了他在府里,她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不怕了。
宁樱坐在原处,听着奴才们一遍遍来禀告,想了想,到底不妥。
她低声就提醒乌拉那拉氏:“王妃,既然四爷让咱们只在园子里等着,外面也不好总是有人走动了,还是让人赶紧都叫回来吧。”
乌兰那拉氏本来再吩咐奴才,听了这话,顿时卡壳了。
……
这一夜,谁都没有心情睡着。
眼见着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京城里一片死寂。
所有的消息都被按下封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