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是来请示宁樱——如今小主子落地了,乳母时时刻刻得顾着喂奶,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只在外间东二侧的厢房睡着。
再说了,那厢房简陋,她能待,身上带了寒气过来,小主子也受不了。
是让乳母去预先给小主子准备的那间屋?还是另外找间地儿?
万事总还是要以照顾小主子为先才好。
宁樱点点头,对孔嬷嬷这番话深表赞同。
可是到底把人安排在哪边呢?
她环顾了屋子里一圈,又想了想,最后就说让清扬去库房,把去年过年时候赏赐的一扇屏风拿出来,在这里屋里隔一下,乳母夜里暂时就睡在小隔间那儿好了。
孔嬷嬷倒是听傻了眼——带着乳母睡在一个屋?
宁樱就道:“这屋子里暖,孩子夜里在我眼前看着,我也放心。”
孔嬷嬷被她说服了,出去就喊了乳母进来。
乳母还很年轻,也就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肤色白净,眼睛很小,瞧着就更加显得一张脸仿佛画布一般,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她抱着宝宝给宁樱谢恩。
这位宁格格是个和气的主儿——乳母过来了这一阵子,也算看出来了。
清扬得了令,立即就去库房将屏风翻了出来,那屏风巨大,她一个人,自然搬弄不动,又让小莲子和小海子一起,几个小太监嘿呦嘿呦地搬进了屋,送到了宁樱里屋。
被这屏风一遮,屋里的光线顿时幽暗了下来。
宁樱倒是不太介意,反正现在这月子里也不能太用眼,光线好坏无所谓。
生完孩子后的这些天真是痛快,肚子一下子轻了许多,宁樱每每被扶着下地走路的时候,几乎都有些不习惯了。
就好像穿惯了高跟鞋的人,穿平底鞋的时候,身子总会往后仰——她现在也是一样,重心不由自主地会往前冲。
不过,在这痛快中,有一件事是让宁樱十分苦恼的——那就是产后排恶露。
她以为这最多三四天也就结束了,谁知道居然要二十多天。
孔嬷嬷每天进来给她按摩肚子,宁樱就疼的哭天喊地。
太疼了,比生孩子时候还疼!
她真的哭出来了。
宁樱一哭,大概是母子连心,宝宝也就跟着哇哇哭。
这屋子里哭声响成了一片,可热闹了,婷儿在外面听得直揪心,还得伸手按住小馄饨,免得它直接冲了进去。
孔嬷嬷嘴上说着格格放松些,手下却一点不留情,该按摩到的地方一块不少——恶露就得排干净,否则后患无穷。
结果孔嬷嬷按摩完了,擦了擦汗,刚出去,就看见小馄饨站在堂屋里,身子微微下伏,对着她就龇牙咧嘴。
除了按摩,太医还开了益母草和当归为主料的方子,用草药煎煮之后倒在木桶里,让奴才们每天晚上用这草药汤伺候格格浴足。
清扬挽起了衣袖,正跪在地上伺候她泡着药草呢,四阿哥就过来了。
他先是去看了宝宝。
宝宝闭着眼还不认人,但却仿佛投缘一般,刚才四阿哥进门前还在哇哇的啼哭,这会儿一到了阿玛的怀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宝宝顿时不哭了。
四阿哥低头看着这个大胖儿子,伸手从乳母手里接过帕子,亲手给儿子擦了擦鼻涕,又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他满脸的慈父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多可爱的娃娃,哪儿看哪儿像他——瞧瞧这鼻子,这小嘴!
他抱着儿子就对宁樱道:“老二像我。”
宁樱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四阿哥口中说的“老二”,指的就是自己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