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北方冻土篇 一百九十 照例 (第2/3页)
这片冷酷无比的冰原上,与“神殿”这两个字有关系的除了战廷总部据说专为神坛强者征召的黑带大神官们之外,便是偶尔能够分配到的中级神术卷轴了,像歌萨克这样隶属神殿根红苗正,但又主动申请前来北方的紫带神官少之又少,整座罗斯角兵站里总共也就十几位。
而且歌萨克与那些“同僚”们非常疏远,从未参加过那些冗长繁琐的侍神之礼,似乎从未向那七位神明祈祷过……
这些都是紫荆陌打听来的,谁也不知道真假,但若论起寡言少语,莫说在座这三人,整座罗斯角兵站里就数这位神官最为严重,与紫荆陌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还有那柄据说传了不知多少代的锈剑,很多战士都试过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抽将出来,包括歌萨克自己,仿佛早已锈死在斑驳的剑鞘里,古怪得很!
但是那柄锈剑却无时无刻不在神官怀里抱着,据说就连睡觉都不离左右……
至于如此古怪的人为何能与这两位罗斯角兵站里的“风云人物”凑在一处,竟还攒起了如今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酒局,说来也很奇怪。
记得那是他初次“拜访”军团长大人的第二天,满满一缸“白夜烧”的事迹还未完全传开,紫荆陌就和今天一样大咧咧地掀开了他的门毡,成为第一位不请自来的“访客”。
这位“访客”完全不懂何谓“礼仪”,和那位完全不懂何谓“信誉”的军团长大人如出一辙,但却很难让人真正厌恶,况且他的元力储量虽然涨到了七八万晶,但毕竟无法抵抗一位六星武道大师不由分说的“邀请”,终究还是被扯了出去……
小桌是紫荆陌早已准备好的,圆凳只能放下三张,这个家伙似乎从未想过自己会“邀请”失败,也混不在意被“邀请”者的感受……
那时还在“极昼”,他的帐外要比今晚更加热闹,雪白的帽子与苍白的长发也更加显眼,所有见到的人都很好奇……
桌边还有空位,这样自由热情的场合向来不拘任何人,却是这位怀抱锈剑,从来都在广场角落里默默发呆的古怪神官第一个走了上来,一句招呼没打就坐进圆凳,填满了小桌间的缝隙……
紫荆陌自然不会在乎,那时的他想的也只是多久才能结束,然而这个古里古怪的三人小局从那以后却是再也没有换过人,也再没有间断过……
北方冻土的酒局自然少不得“白夜烧”,每日喝光的酒囊也有增多,小桌上渐渐出现了食材,搁上了小炉和炭火,也渐渐有了许多独属于他们的“惯例”……
比如现在。
他与那位红袍神官相互点了点头,然后随着紫荆陌坐下,小桌便围得满满当当,神官看了看紫荆陌,又看了看桌子底下,意思很是明白……
“知道了知道了!”紫荆陌迅速把小炉端到桌上,生起了火,又解开绳结翻开油纸,把早已穿好食物的满满一把签串推到魔造大师面前,又瞪了红袍神官一眼,照例嚷嚷道:
“我说老萨,你就不能把那破剑搁屁股底下?跟抱个姑娘似的……我喊琳大这会儿工夫你就不能先把炉子点上?你这懒蛋!”
年轻的魔造大师如今早已知晓,“老萨”的一双手臂从未同时离开过那柄锈剑,锈剑抱在怀里顶多也只是换个左右罢了。
而红袍神官恍若未闻,一只手却照例摸向身后,把一长串东西拉到桌边。
那是一根很长的麻绳,串着十个胀鼓鼓的皮革酒囊,只有末尾捆住的酒囊挂环上打了结,然后又在其余九个挂环里穿过,许多酒囊边缘都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三只酒囊被那只手逐一取下,丢到了桌上,红袍神官捉起一只咬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再次看向了紫荆陌,照例在“说”:
……酒反正是我打的……
紫荆陌照例白了红袍神官一眼,鄙视道:
“神说,不得酗酒!”
红袍神官扯了扯嘴角,照例吐出轻飘飘的一句话,多半也是每日酒局上的最后一句:
“不得酗酒,又不是不让喝酒……”
紫荆陌嘿嘿一乐,随即心满意足地扭过头,催道:
“赶紧上手啊琳大!先烤这两把,磷虾啥的往后稍!”
红袍神官也期待地看过来,自从年轻的魔造大师无意间露过一手之后,酒局上的“分工”也就正式明确,便是不可或缺的食物、酒水,还有烧烤……
欢跃的火苗舔舐着签串,不时传出让人食指大动的滋啦声响,满把肉粒在恰到好处的翻转中散发出恰到好处的焦香,当一小撮揉得极碎的椒果照例融化进去之时,香气简直就像点石成金一般迅速升华,直击灵魂深处!
海豹肉着实是样上等食材,今天这些应当都是最具烹饪价值的里脊部位,许多战士都忍不住望向这边,眼里冒着绿油油的光!
满把烤肉很快离了火,斜斜支在炉边,两只手迅速抓了过去,空荡荡的签串很快便扔满了桌子。
年轻的魔造大师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他照例吃得极少,只需剩给他寥寥几串就足够下酒的了,不然也是浪费,那两位自然清楚得很……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里,但也没在书室里方才被紫荆陌打断的那本魔造书籍上,然而烧烤火候却是照例那般精确,手法也是照例那般熟练,从未跌出过他心里的合格标准……
和往常一样,仍旧有许多炊事营的掌勺凑到近旁,认认真真地观看着……
食物消失得极快,尽管早已无人借敬酒的名义消耗这两位的“配额”,但毕竟还是落肚为安,心满意足的两人都是这样想法。
不过紫荆陌拢了拢自己面前的签串,马上就又嚷了起来:
“考!老萨你这吃货又抢我的!说好的一人五十串!我才吃了四十三根!还有没有信誉了?!”
红袍神官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照例扬了扬手中酒囊,便咕嘟咕嘟狂灌起来。
那只酒囊很快就瘪了下去,照例丢到桌上,顺便打散了紫荆陌面前的签堆,红袍神官的双臂照例紧紧抱住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往身后的营帐脚上一歪,竟就这样沉沉睡去……
紫荆陌不屑地瞟了神官一眼,照例鄙视道:
“一囊倒!老萨这烂酒量!真没劲!”
附近的战士们都听到了,传出阵阵善意的嬉笑,所有人都清楚一囊“白夜烧”就是红袍神官永无长进的上限,也知道这位仿佛完全不懂自控的怪人匆匆醉去的习惯,这也就是在兵站里,往来都是同袍,在广场中央的炭火熄灭之前,总会有人把红袍神官连同那柄锈剑扔回营帐。
这些惯常的插曲也仅限于这张小桌附近,紫荆陌的视线照例四下扫去,一边喝酒,一边绘声绘色地数说着无数位有趣的人和无数件有趣的小事,他似乎也在听着,照例没有半句附和,不过手里的酒两人都下得不慢。
三囊过后,紫荆陌已有八分醉了,照例需要缓上一缓,而他的眼神照例如常,但酒局才刚刚过半,附近的战士们其实都有关注这里,喝酒的频次和份量也下意识地与这里同步。
对于正常人而言,三囊“白夜烧”已经是豪饮了,而现在正是酒中“高手”们的表现时间。
陆续有战士走到桌边,多半会恭恭敬敬地道一声“琳大师”,或者熟络地呲牙笑笑,然后扬一扬手中酒囊,狠狠灌上或多或少的一通,把最后的那点“酒量”全部撂在这里,哪怕下一秒便醉翻在地。
他从不拒绝,剩下的两囊“额度”照例属于这些大多只是点头之交的熟悉面孔,他照例与每个人都礼貌地点点头,然后陪上不多不少的一大口,不过头顶上的“白帽子”却在不知不觉间靠前了些,掩住了更多的面孔,露在外面的部分就更难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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