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群伤者中有不少衙门请来的黑工——他们拿着最少的工钱,干着最累最危险的活,而朝廷是按照正规工匠的俸禄发放的,那么其中的差价去了哪里?
工部大大小小的作坊不计其数,这只是冰山一角,若其余作坊也有这样的黑幕,那将是一笔十分可怕的数目。
皇帝怒气填胸:“朕的眼睛是瞎的,朕的耳朵是聋的!”
天子脚下尚有如此可恶的事情,又何况整个昭国的江山?
国库亏空,都是因为养了这些蛀虫!
赵尚书拼命磕头:“陛下!臣不知有此事!臣失察!请陛下给臣一个恕罪的机会,臣一定彻查此事,将幕后作乱之人揪出来!”
皇帝信他才怪了,让禁卫军让人拖了下去。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
魏公公奉上一杯茶:“陛下,您消消火。”
皇帝七窍生烟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个都拿朕当聋子!当瞎子!你让朕怎么消火?”
魏公公叹气。
赵尚书此人其实是有可用之处的,连任了两任工部尚书,功大于过,不出炉子与风箱的事故,他明年估摸着又能往上升迁。
偏生碰上那位顾小姐——
到底是赵尚书倒霉,还是沾上顾瑾瑜的人都倒霉?
魏公公无奈摇头,想到什么,又问:“陛下,慧郡主那边……”
是的了,还有这个麻烦。
皇帝头疼,捏了捏酸胀的眉心:“明日宣她入宫。”
翌日一大早,魏公公便将去了侯府,将顾瑾瑜宣入宫中。
顾瑾瑜有了先前的教训,今日多长了一个心眼,去御书房的路上,偷偷地往魏公公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
她温声道:“请问魏公公,陛下今日召我何事?”
魏公公笑着将荷包揣进兜里。
顾瑾瑜见他收下,心头一喜,却听得他道:“郡主进去就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杂家也不敢问呐!”
顾瑾瑜:“……”
顾瑾瑜进御书房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臣女,叩见陛下。”
皇帝没叫她起来,批着手头的奏折,先晾了她小半刻钟的功夫,一直到她腿都弯麻了,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事故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就是风箱过多所致,这是你亲自改造的,对此你有何话说?”
顾瑾瑜彻夜未眠,早猜到了这种可能,她已想好说词。
她跪下,磕了头,情真意切地说:“臣女有罪,臣女在计算炉子所能承受的最大风力与风量时,算错了一个数字。”
这是顾娇怼她的话,她现学现用上了。
真是谢谢你了,姐姐。
皇帝是很痴迷算术与天文的,听到她提及这个,差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万幸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那么风箱呢?风箱真是你发明的?如果不是,你可知晓你犯了什么罪?你老实与朕交代,看在老侯爷的份儿上,朕可以饶恕你这一次。否则,真让朕查出什么证据,顾瑾瑜,后果你懂的。”
欺君之罪,轻者杖责,重者杖毙。
顾瑾瑜的心底一阵慌张。
陛下不是昨天还挺相信她吗?怎么突然就怀疑起她来了?
是陛下召见了顾娇,然后顾娇在陛下面前编排了她什么?
真是个可恶的丫头!
顾瑾瑜尽管对皇帝的提议很动心,然而她还保留着最后一份清醒。
这是陛下的圈套!
陛下根本查不出任何证据,如果能的话,早治她的罪了,何苦威逼利诱让她自己承认?
她只要咬死不认,发明就是她的。
纵然她的失误导致了一场十分惨烈的事故,可有风箱的发明,在昭国律法上她功过相抵,大不了就是罚一大笔银子,她本人不必接受任何刑罚!
她磕头道:“陛下,臣女所言句句属实,风箱是臣女的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