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春耕时间已经到了,村民们一个个欢欢喜喜,扛着犁头,往山上去了。
鲜少有牲口的人家,没想到自家养的驴子牛马也成了劳力,帮这家犁地,帮那家拉粪,所有的“帮”都不是白帮。
跟别人家打伙种地,牲口顶一个成年劳力,如果有人家借用,牲口一天挣的钱也顶一个壮劳力干一天的钱。
老百姓有自己的小算盘,一般都去找有牲口的人家打伙种地,两户一伙,三户一伙,最多四户五户一伙,种完这家种那家的,这样,人多干点活,省了往外拿雇牲口或者人力的钱。
没有牲口的知青们一点也没有犯难,他们几个成伙,男女均匀分配,跟有牲口的庄户人家合伙,他们人头少,地也少,干活一丝不苟,本着寄人篱下的谦逊,纠纷也少,村民们愿意跟他们搭伙。
种地撒种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哪家是最开始不愿意分地的,种子握在自己的手里,撒在自己脚下的土地里,这种真实的看得见的东西,让每个人心里面踏实。
李秋喜的每块地都挨着周向豪的地,她种地当然跟着周家人一起种。
李秋喜干活麻利,有技巧,但是她体力不行。
早前在周老旺家当牛做马时,彼时周老旺当地主,家里有长工短工,她做的最重的活,也就是把午饭放板车上推到地里,真正累活,用不着她沾手,后来周老旺划了成分,家里没有地可种,她起早贪黑做的,不过是些家务活,马不停蹄,没有闲着时候,最重的也就是挑水。
她在生产队干活,不输成年男劳力,那是她硬拼出来的,强撑着的,她怕周老旺家人瞧她不起,什么活都抢在前面干,咬着牙,累也不说累苦也不说苦,她也没处说去。
她身上落下多少病,只有她自己明白。
想当年,她把粮食从周老旺家扛出来,还是沾了空间清溪水的光,要不是喝下几口水,要说粮袋子扛她才贴切。
前世的李秋喜,心疼今世的李秋喜,她想对自己好点,更好点,把今世李秋喜欠的缺都补上。在这个世上,如果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谁还能对你好呢?
所以,即便能撑着干下去,她也不想撑了。
现在,李秋喜抹了一把泥和汗水混成的脸,坐在田梗上呼哧呼哧喘。
犁地的周向豪看到李秋喜,叫停了黄牛,放下犁头,蹲到李秋喜面前,笑笑道:“累坏了吧?”
“嗯。”李秋喜撒娇道:“可累死我了,腰酸背痛的。”
“喝点水,歇歇再干。”周向豪把背在身后的军用水壶解下来递给她。
“四叔,我就歇着不干成不成?”李秋喜苦着小脸道。
“成。”周向豪心疼道:“不干就回家去做点饭,咱们回去就吃个现成的。”
“做饭哪!”李秋喜的脸更苦了,“那我还是在这儿撑着干吧!”
周向云撒种撒到这里,看着停下来的黄牛,也只好停下撒种,“哟,这是干不动了?以前不是正经有把子力气的嘛,现在怎么了,怂了?”
李秋喜道:“可能是这一冬好吃好喝呆的,把人呆懒了,胳膊腿没活动开,干不动了。”
周向云不饶人道:“人这种东西啊,就是见肿不见消,以前被一大家子欺负着,那人也能拿拼命的劲干活,现在可好,被人宠着惯着,反而长了一身毛病,草叶都捏不得了!”
周向豪道:“周向云,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转而向李秋喜道:“秋喜,这地,你不用种了,明天开始就不用下地干活,你的地,我都给你种了。”
周向云气的不行,插腰道:“诶,四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