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天暖了,母鸡们的蛋下的也非常勤快,李秋喜的六号鸡棚里,每天往外边一筐一筐运鸡蛋。
“秋喜,今天这鸡蛋有点多,往哪放啊?”两个抬着鸡蛋筐的知青回屋问李秋喜。
躺在炕上的李秋喜抖了抖二郎腿,看都不看一眼,“去问四叔!”
“好嘞!”知青们也不跟她废话,颠颠地跑去找周向豪了。
“秋喜——”有人开门进来,道:“白菜收完,地也翻完了,下茬儿种啥?”
“去问四叔!”
“好吧!”
安小静进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五号棚里的豆角落架了,我听四叔说,重茬种豆角不好,换个啥种呢?要不——”
“去问四叔!”
安小静推了推李秋喜,“啥都推给四叔,你就想当甩手掌柜的了?”
“别那么说,我不是掌柜的,四叔才是。”
安小静想了想,恍然道:“怎么着,这还没结婚就把他当自己的男人了?处处帮着自己男人立威风抖面子,行啊你!”
李秋喜咯咯一笑道:“哎哟,叫你给识破了!”
“我也算是跟你一个被窝里滚过的人,你肚子里那点小九九,嘁!”安小静道。
“这男人啊,你得时时刻刻给他面子,让他觉得这个地球没他就不转了才行,要不然啊——这男人的面子就像女人的美貌,没了这个,就没了自信,没自信的男人,可不好看。”
安小静假装不认识李秋喜似地,腾地站起来,远远的看着她,半晌才道:“啧啧啧,看不出来啊,你能说出这些话,这哪里是种田能手李秋喜,简直是哲学家李秋喜啊!”
李秋喜白了安小静一眼,道:“嘁,就不行人家涨知识了?猴子可教会我查字典了,斗大字老娘也认识了一箩筐了!”
“嗯嗯,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安小静笑笑道:“得了,文化人,你闲着没事翻字典玩吧,我去找四叔问事了!”
李秋喜没拦着安小静,安小静刚一打开门,正碰着骆家齐进屋。
骆家齐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瑟缩着退后几步,为安小静让开了地方,两人话没有一句,但是来自安小静的冰冷大白眼,投射到骆家齐的脸上,连李秋喜都看清了。
“咋啦骆驼?”李秋喜问道。
“那个,我想问问你,草帘子都做好了,现在是不是能替换棉被了?”骆家齐道。
“这事你去问四叔!”李秋喜不耐烦的嘱咐道:“以后不论事情大小,都去问四叔。”
“好吧。”
骆家齐抬脚要走,李秋喜扑棱一下坐起来,道:“骆驼你给你站住!”
“咋啦?”骆驼一愣。
“你跟我说说,你跟小静到底咋回事?”李秋喜瞪大了单凤眼喊道。
“我,这——”
“你今天不跟我说实话,从此,你就别在我这屋里睡!跟省会来的知青一样,各找各妈去!”李秋喜恨道。
骆驼一听这话,傻眼了,他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是他的新生,这里让他看到生活的希望,而且这希望不可预知,将来极有可能辉煌下去,因为这希望,他像其他知青一样,第一次熄灭了回城的想法。
他不能离开这儿,绝不能。
“不,秋喜,你别赶我走,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什么都说给你听,可是你得答应我,等我说了之后,你也不能赶我走!”骆驼近乎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