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喜扶着周向豪坐在火堆旁,又叫二蛋添了柴,火苗蹿的更加欢实些。
背对着火光,李秋喜看清了他身上一道道旧伤新痕,低声道:“这些伤,怎么来的?”
她柔软细滑的手指滑过每一处,他心头都都跟着微颤,连累了声音也跟着微微发抖:“战场上,哪一战,都比斗狼危险百倍。”
她又低头轻抚着他的小腿:“疼不?”
他摇了摇头。
她的泪不自觉奔涌而下,轻轻擦拭着他身上的血痕,道:“不要,不要再有,这样的伤了。”泪水滴在他的背上,刺得那条细小伤口麻麻的疼,他却觉得心尖更痛。
他突然变得拙笨:“不要哭。”他从来没哄过女人。
他被她扳过身来,开始侍弄他身前的伤口。
从肩到下胁处,有一条很深的爪印,往外溢着鲜血。
她为他一点点擦着,细致入微的,一边擦一边哽咽。
他的脸早已烧透,映着火光更红,红的泛着油光,分不清是汗还是血。
他木讷地说:“没事,别哭。”
她抿着唇,极力忍着,眼泪却不住的往下掉,我见犹怜,他不敢再去看。
一偏头,他看到她被狼爪撕碎的花布衫,三四条。
他的心一下子收紧,眼光中瞬间溢满紧张,他道:“你受伤了!”
她摇了摇头,“没事,我不要紧,皮外伤,都不觉得疼。”
“胡说,怎么会不疼?你不是粗糙汉子,怎么受得?”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只差一点点,一点点就触到她的肩膀,忽地,他的手抖了抖,像是触了电似的,缩了回去。
他握住她仍在为他擦拭的手腕,道:“给你自己弄一下,免得感染。”
她抽回手继续擦,“我没事,给你的包扎一下,我再弄。”
他有点着急,似乎嫌她的动作太慢,但她不给他机会动,直到她伸手绕臂一番,帮他将伤口包扎完毕。
他很自觉地转过身去,忽地想起来还有个二蛋没睡,他起身把二蛋拉到身边,与他一起面朝黑暗,他黝黑的带伤的后背对着她,道:“你慢慢来,弄好些。”
李秋喜解开衣领,用余下的一块衣角,简单擦了一下伤口,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些皮外伤。
火光暗了下去,周向豪用粗木棍将炭火推到一边,将火堆烧黑的地方,仔细清理了灰土和火星,他把自己的军用被褥抖开,铺在上面,把李秋喜的粮食包系紧了,塞在褥子底下当枕头。
他对李秋喜道:“你躺上去睡觉。”
李秋喜不肯,道:“你躺着吧,你身上的伤,躺着不会流太多血。”
周向豪忽又凝了眉,李秋喜摸出了规律,他一凝眉准是要耍狠,果然,他厉声道:“躺上去,这上面越睡越热,你是女人,对你好。”
李秋喜没想到这个四叔还有这份贴心,但是,她还是挂念着他的伤口,所以又道:“这是夏天,我不喜热——”
“让你躺你就躺。”周向豪打断她,像是对她发出命令。
李秋喜依言躺了下去,不由问道:“你呢?”
周向豪道:“我不困,我放哨,你安心睡,趁空,我把这狼皮剥了,骨头肉剔出来,带回去方便。”
说完,周向豪把自己的被子铺在另一侧,叫二蛋躺上面去睡。
李秋喜躺着,久久不能入睡,她透过跃动的火光,看着他用刀娴熟的剥开狼皮,又一块块地骨肉分离,整整齐齐地码在她带出来的那块油布上。
李秋喜几时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觉睡的好香好沉,这是她重生以来,睡的第一个安稳踏实的觉,不,她觉得前今世,都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过一觉。
第二天一早,李秋喜一睁眼,身边只余零星炭火、仍在熟睡的二蛋,以及一堆狼肉,却独独不见四叔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