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脸靠在车窗上,随着车子的启动脸也随之晃动,伴随着的是无声无息的眼泪。
“遗憾吗?”
“遗憾。”可光夏知道,这已经成了事实,她已经无法再去改变些什么了,就像知道奶奶生病到知道奶奶去世,只是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光夏以前一直觉得,很多事情,只要想通了就好了,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想得通和哭是两码事。
三月十五号,晚上九点二十,光夏收到了大嫂发来的消息,奶奶病得很重,问光夏要不要回家去看看,光夏在看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因为刚刚她还在学习,之所以有时间看手机,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去上厕所。
“怎么会那么严重?”光夏给大嫂回拨了电话,出来之前,奶奶都还是好好的,一下子就病得那么严重,光夏有一点接受不了。
“我明天早上就回来。”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回去的车也没有,光夏打算明天一早就回去,而且大嫂也只是说病得很重,过一会又好了也有可能,虽是这样想,可电话挂断以后,光夏还是无心工作了。
“是不是考核不过关,明天我就不用来了?”光夏以玩笑的形式说了出来,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为什么不来了?”
“我奶奶生病了,很严重,我可能要回去几天。”
三月十六号,凌晨十二点三十二,刚刚整理好东西洗漱完的光夏再次接到大嫂发来的消息,奶奶走了。
光夏盯着这条消息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复一句给大嫂,躺在被子里,无声抽噎着,她没有想到,21年的年夜饭成了她和奶奶的最后一顿饭,哪怕刚刚听到奶奶病得很严重,她也没有想到奶奶会真的离开,这是光夏懂事以来,第一次经历和自己有着血液的人离开,一想到以后再也听不见奶奶的声音,见不到奶奶人,光夏越哭厉害。
光夏以前一直觉得,她不会哭的,因为从小是和妈妈长大,她所有的情感基本上都是和妈妈有关,对奶奶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光夏不明白,人来这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每个人,从一来到这世界,似乎就已经意味着要离开。
光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晕车了,可就在今天,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里面,光夏再次晕车了,胃里面止不住的翻江倒海,这只是坐车去车站就难受成这样,光夏不敢想象,等下回去还要坐几个小时的大巴车会难受成什么样子。
短短三个小时的路程,可光夏却觉得漫长得像三天三夜,她一直不停反复的看时间。
到了家的时候,门口站了很多人,光夏只是往小叔家门口看了一下就往自己的家里面走,奶奶去世是由小叔家负责,光夏家和小叔家房子是墙挨着墙的。
光夏不知道,为什么到家以后就哭不出来了,甚至连去看已经去世了的奶奶的勇气都没有,明明刚刚在车上都还悄悄地一个人哭。
光夏走到了奶奶的面前,这个时候的奶奶已经被棺材装起来,光夏跪在奶奶的棺材面前,能看到的也只是棺材面前的那一张照片,光夏的爷爷还坐在旁边。
光夏走过去,拍了拍爷爷的手,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爷爷一定很难受,毕竟是和自己过了一辈子的人,就这样说离开就离开了,人活下来的那个怎么生活,那种心情光夏虽然没有经历过,可她只是看着爷爷的眼神就难受,旁边还有很多人在哭,声音哭得最大的就属光夏的二姑了。
光夏第一次见到二姑是在她九岁的那一年,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她二十二岁这一年,也就是现在,要不是奶奶去世,光夏想,直到现在,他都不一定能见到二姑,光夏还隐约记得,九岁那年,二姑走的时候说的一句话,等爷爷和奶奶去世了,她都不回来了,因为太远了,二姑是远嫁。
光夏听见二姑的声音,虽然很难受,但她不同情,要是真的孝顺,这么多年,有的是时间,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但这也让光夏确定,这一辈子,她是不会远嫁的,以前的时候,光夏是很想远嫁的,因为喜欢上一个外省的人,还有一点就是她不想看见那个人,不想离那个人那么近。
明明是最亲的人,却成了最恨的人,光夏讨厌他,讨厌到希望他不曾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讨厌到希望他和妈妈离婚,甚至讨厌到希望他去死,讨厌他,因为她妈妈的日子才过得如此之苦,如果可以,光夏希望他不是他的爸爸,可是,时隔三年,再次见到他,光夏却有了很多说不出来的感觉,心痛,难受,那种恨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了,面对一个曾经很讨厌的人都会难受,光夏不敢想象,未来的某一天,面对自己最爱的那个人,那又将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场景,这也让光夏坚定,这次回去以后要好好的努力上班挣钱,也要像妈妈对自己一样,也要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妈妈。
如果不是奶奶生病,妈妈不会去把爸爸接回来,光夏也不会看见爸爸,
作为奶奶的长子,光夏爸爸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很多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精神病医院呆的时间太长了,要吃的药太多了,光夏看到的只是爸爸整个人脸上都没有一点血色,满脸的苍白,连吃饭拿筷子的手都是在发抖的,光夏看着爸爸,莫名的就想哭,明明从小到大爸爸都不曾给予过她什么东西,甚至奶奶去世,光夏都没有那么难受的。
光夏一夜之间似乎长大了许多,或许这就是血缘关系吧!那个人在怎么不好,可他还是给予了她生命,没有他,就没有光夏他们,虽然以前不懂事,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希望他去死,可没有那一次光夏是真的希望他就此消失,每一次都只是被气得说的气话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