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了……”
花梨木雕花榻上的余氏,手搭榻边,神态比方才放松了不少,捋顺着衣袖,又慢声细语的道:
“这次晖儿的冠礼宴你们私下可有商议?我这把老骨头年年到了这时候就不中用,孱弱的很,本寻思这次放心让你们自己操办,可是昨夜倒是记挂了件事情,便要说来给你们听听……这晖儿明日冠礼后,也是可结亲的年纪了,倒想着,不如趁这次家宴,索性将他与林家姑娘的亲事定下,可好?”
话平常的问出,倒是座上的三人惊了片刻,这府上人都晓得,这林家姑娘跟晖儿也只是相识半年,来往见面也并无几次,这会儿定亲自是着急了些。
可抬眼瞧着大夫人正望着自己,牟婉心虽被问的怔愣,也只得好生接话。
“老夫人说的亲事,婉心跟大老爷还真未曾细细想过,倒真让您费心了。既然老夫人替晖儿想到了,那回头我便跟大老爷商议过,再来给您回信。”
性情温和的牟婉心自从嫁进寻家,无论大事小事一直未曾忤逆过老夫人,所以这老夫人很是喜欢她,可是在旁人眼里,这多多少少的是懦弱无能的意思。
说到急性子的岑紫泉,嫁过来这十年也不曾在面上让众人为难,这次又主动接过话去:
“姐姐真是有福气,有晖儿如此品貌不凡又孝顺谦卑的儿,可让我们好生羡慕,这次再跟林家结了亲,那老爷一直心心念着的官商相合,就真的成了。”
岑紫泉说的字字真心,皆因自己春天里头又生了一个千金,实在是求子不得,满腹幽怨也无处可说,只有羡慕牟婉心的份儿了。
一边坐着的鹿喜凤似若无意的将手里茶杯往桌上一放,清脆的一声,见众人自然将眼神聚了过去,眼珠一转不悦道:
“紫泉姐姐这些年净是捡好话说了,这……让我这个妹妹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那林家姑娘能不能跟晖儿两情相悦暂且不说,那林家爹爹在朝为五品太常丞,虽官位不低又掌乐器之事,可凭一个五品官儿真想跟人家白常两家一争高下,简直痴心妄想。让我说,我那侄女……”说到此处鹿喜凤好不容易撑开的细目,一下子更是欣喜的拧巴在了一起,甚是得意道“府上的人也是见过的,我那侄女出落得是个绝色美人儿,琴棋书画样样信手拈来,论家世,我哥也是京城中数得着的商户,这样说来,便任喜凤如何也想不通,倒是大老爷和大夫人四下拦着,非要与那林家结亲。”
这话说到最后,里头酸溜溜的味道也悄然蔓延四座。
“咳咳……”
岑紫泉略带不悦的斜目白了鹿喜辰一眼,假装无意的冷色清咳了几声。
一边的牟婉心抬眼见老夫人脸色有变,快接话好生道:“妹妹说话一向就是直率……这晖儿之事往后再说,再说,倒是这次宴席还得两位妹妹多多帮衬……”
…………
出了院子已近晌午,牟婉心叹了口气,“心水,去把大少爷喊到我屋里,我有事与他商议。”
撑伞的心水跟在后头平常道:
“夫人,今儿个城院路那里有赏荷会,大少爷一早就去了。”
“对,倒是忘了这事了”刚抬脚,又停步想起了什么“陪我去柳姑娘那儿走上一趟。”
“啊……是”
…………
…………
与寻家只需一个时辰路程的城院路,这里可是烈日当头,好在这路旁边是护城河,微风一起,倒也带着几丝清爽。
“主子,今儿可是赏荷会,水泄不通的,好跑吗?会不会又被抓回来?”
城院路西边的一处宅子墙头上,两个打扮家丁模样的姑娘正偷偷摸摸的瞅着墙外,说话的是金婳儿的贴身丫头赵灿灿,昨晚开始她就一直絮絮叨叨,到现在了嘴还是不闲着,按以往婳儿的脾气真想撕了她的嘴,可现在她实在是顾不上。
“赵灿灿,我可是让你烦死了,你消停一会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