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派人从芍药圃找来卢姝宁。没有人知道这三天她是怎么过来的。只见此时的她神色落寞,浑身恶臭,双手磨出了许多细泡,任谁见了都心疼。
皇后命她沐浴更衣,又熏了好些香遮掩身上的味道。
姝宁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听训,这次她学了个乖,不敢再乱说什么。只见皇后说道:“这十八年来,该宠的我也宠了,该爱的我也爱了,能给的不能给的我都给了,还想让我怎么样?现在也到了该割舍的时候了,她必须学着长大。纵然她恨死了我,我也没得选择。”
姝宁低着头不敢做声,皇后指着一碗粥吩咐道:“现如今,你是她最信任的人了,竟然连我也比不上。你替我把这碗粥送去,就说我有愧与她,这是我对她最后的情分。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数。”
聪明的姝宁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这三天去芍药圃的事。
不过是隔了几天没来朝露殿,早已物是人非,姝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天也黑了,公主寝宫里却只点着一支蜡烛,姝宁一看见公主的样子吓了一跳,没有人告诉她公主抗婚绝食的事。
她看着床上躺着的惨白脸庞,心疼的落了泪。心里叹道:“天哪,这哪里还是那个眼里闪着星星、脸颊盛满霞光的明媚女子啊。”却又不敢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公主见是她来了,十分开心,挣扎着靠在枕头上,问道:“阿宁师傅,你打哪里来的?”
姝宁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支度库啊,还能是哪里。”
“你瘦了,这几天过得好不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好,我过得很好,没人难为我。”
“那我就放心了,我没能保住香穗儿,不能再不保住你。”
姝宁一面喂她吃粥,一面和她聊起了天。
这几天来,公主对这里的人一概不信,看见这粥是姝宁带来的这才肯张嘴。
姝宁道:“你好歹想开些,要我说,此一去高天阔土、自由闯荡,命都随了你,没什么不好的。”
“先不说这个,阿宁师傅,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你问吧,”姝宁打定主意,无论公主此刻问出什么来,她都会告诉她。因为,说不定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偏偏瞒着你一个人的滋味有多难受。
公主问道:“你说,这女人活一辈子,究竟在活什么?”
姝宁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是啊,女人活一生究竟在活什么,以前她也想过这个问题,此刻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活自己,活丈夫,活孩子,活家族名誉,家国天下……”
“你说,女人拼尽一生最后会得到什么?女人过怎样的一生才算不负众望,功成名就。”
“武则天如何?”
“最后还不是把家国天下还给了李家,拼尽一生,到头来尘归尘土归土。你说说,这女人最后的归宿是什么?必须嫁人吗?”
“说到底,这终究是男人的天下,男人的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