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见过的。”
“谁?”
“你呀!还记得那年你淋雨发了烧,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我见她每天就是这么拜的。”
郑垣没好气的嘲笑道:“难不成,我是她拜药王画像拜醒的?”
“那倒不是,你是她守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好生照顾给照顾醒的。”
郑垣这才察觉不对劲儿,眉头一皱,问道:“可当年我醒了,只见你在我身边啊,并不是她,我当时问过阿金,说是她睡觉去了。”
“那是她实在撑不住,累倒了呀。”
郑垣心慌了,仿佛错过了一件大事,气道:“那娘你怎么不说,她也不说,连带小新阿金,所有的人谁也不曾告诉过我呀?”
郑母难为情的苦笑一下,想着反正姝宁已经走了,也没必要再隐瞒了,这才撂了实话:“还不是你的那个臭脾气,还不是你给她定的那个臭规矩,你让她怎么说,她又哪里敢说。再加上你快要考试了,她担心你,怕你骂她,怕你发火,怕你恼怒,怕你再离家出走,一去不回……索性,整个府里都帮着她,瞒着你。总之,她说不能影响你读书考功名。”
郑垣道:“那她既然知道我给她定的规矩,既然知道我不许她踏入书房半步,既然知道我会不高兴,为何那三天,她敢不守规矩,突然又敢进来了。”
郑母道:“她当时说:‘人命大于天。更何况生死攸关之时,还白白守着那些规矩做什么。’比起这些,她更担心你,担心你半夜醒来要茶要汤的没人答应。她还说:‘她其实也不怕你,如果你见了她生气,想骂她两句,骂就骂吧,骂人总比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好。’你病了,她守着你,如今她病了,谁去守着她……”
郑垣来不及听完,跑去挨个问过府里所有的人,听每个人都讲一遍,果然,大家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所以,那三天三夜,一直是姝宁守着郑垣。喂汤喂药,擦拭身体,衣不解带。稍有空隙,还要跑去跪拜药王画像。最后,终于把自己累倒了。
而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却在因为她去睡觉了,一直生她的闷气,气了很久很久……
营帐里的烛火映着他的两行泪,不知不觉,天渐变白了。
守了半夜,看她一夜安睡没有咳嗽。他笑了,释然道:“看来你的咳疾是真的好了。折腾了一夜,又吹风又生气的,居然没咳一声。”
想到此处,会心一笑,“我的这颗愧疚之心,终于可以稍稍好一些了。”
于是找来纸笔,赋诗一首:
河汉清清孤皎明,一寸黄沙一寸星。
朔风参差簪云鬓,鞍鞯酩酊踏梦行。
朱窗凭泪恐憔悴,海棠缪雨慰安宁。
自君别后断肝肠,穹庐渺茫悔余生。
山水零落忽相逢,一波汹涌一波平。
正在独自欣赏时,不察觉身后有人。
卢姝宁不知何时醒了,又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兴奋道:“写的不错呀!”
他吓了一跳,胡乱扔了笔,匆忙将纸就着烛火烧了,也不敢去看她,只说道:“我胡乱写着玩的,又不是什么正经事,千万别当真。”
她微微一笑,轻轻松松就把刚才那首诗背诵了一遍,洋洋得意道:“烧吧,你随便烧,我都记住了。”
郑垣愣了一下,感慨道:“看不出来嘛,你还有这样的本领啊,佩服佩服!”
姝宁道:“我记忆如此之好,你怕不怕?”
他笑着点点头:“怕,当然怕,我都怕死了。你记忆也太好了。”
姝宁笑道:“厉害吧,我大哥说我大病一场失了忆,大脑都空了,所以记忆才会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