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有点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还有其他的事想请教你呢?”
他立住了,道:“我这人就是如此,冷漠寡淡,古古怪怪。”然后作了个揖,算是告辞。
独留她一人在那里不可思议的发着呆:世上怎么会有他这种人呀!上次见面还谦逊有礼,文质彬彬,笑起来也温和可爱,怎么这次像是突然变了个人,古古怪怪的,板着个脸给谁颜色看。真稀奇,太子即将大婚,人人都高兴的很,他的眼神却充满烦忧之色,他究竟在烦什么?哦,我猜,定是他在哪里受了别人的气,拿我当出气包了。
因为公主就经常这样做。
甲申年,十月十八,主大吉,宜嫁娶。
太子成婚大典在昇云殿举行,婚礼进行了两天两夜。第一日,拜祖庙,行大礼;第二日,兴歌舞,宴群臣。
昇云殿夜宴,盛世华章,极乐之至。文武百官极尽享乐,放浪形骸;通宵达旦,歌舞不休;丝竹绕梁,七日不绝。整座后宫奢靡繁忙,灯山火海,如同白昼。
没有人会注意到不起眼的假山石后,一对暗黑的人影,也瞧不出男女,就那么一晃不见了。兴许是有人在寻方便吧。
第二天一大早,负责洒扫的宫人们拾了好些东西,都交到了延福宫这边,手镯、玉佩、荷包、香袋、手帕、扇子、簪子、发带……值钱的,不值钱的,足足捡了有几簸萁。
第三天,酒醒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四处托人打探找寻东西。
姝宁特意留了兰芷和其他几个小宫女在这里守着那几个大簸萁,等着有人来找。
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不时地窃窃私语起来。
一个说:“怎么还有人连靴子也丢的,不知这人是怎么回去的?”
一个说:“你那算什么!顶多让人抬回去呗,我这还有丢裤子的,你猜他怎么回去的?”
这些宫人见惯了金啊玉啊,反而对这些感兴趣。
另一个说:“你们那都不算什么,我这还有一位仁兄,竟连那个也丢了,”说到这里,她左右环顾一下,用手笼着嘴,轻语了几句,一众人面红耳赤哄堂大笑起来。
这时,谁也没察觉一个拿笤帚的小宫女从她们背后经过,一弯腰在草丛里抄起一个荷包。这个荷包面料质地皆是上品,虽是八成新,但好在绣工、滚边、压线精致不俗,颜色搭配的也很风雅,图案清新秀丽,一朵牡丹傲立其中,一看就是好东西。
她趁人不备赶紧拿到角落里,左右看看无人,满心期待里面会藏有什么宝贝。谁知只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已经发黄的小布片,再无其他。这布片除了绣着一朵兰草,并无稀奇之处,她不懂怎么会有人用如此上等的荷包宝贝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小布片,随手就扔了,只拿走了荷包。
这个小宫女前脚刚走,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把地上的小布片捡起,将它托在掌中细细端详,盯着那朵兰草看了良久,思索片刻,然后轻轻放入袖中,赶紧跟随那个小宫女去了。
这日午后,郑垣跟着两个小太监在草丛里找了许久,不错,那个荷包就是他丢的。
那个小宫女看在眼里,她想故意逗逗他。看他着急得不行了,才说东西在她这里,以此好多向他要几吊铜钱。
这些当惯了差的宫人早就知晓:高门子弟怎么会跟她们无名小辈计较呢!一来这些达官贵人反正有的是钱,二来就算惹恼了,随手一丢,全当是开玩笑,谁又会认得她们呢。
郑垣明白这是宫里惯有的规矩,其他人都是随意一笑,有人甚至随手就赏了,谁也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