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宁一听说又有新药了,立马开心道:“愿意,比起这每日的疼痛折磨,我难道还怕它有毒么!”
薛大夫道:“好,我这就回去给你配药去,”说着又在纸上写下徐长卿、甘草等字。又说道:“只是你的咳疾依旧是那个样子,我想大胆的换个法子,以寒攻寒。”
姝宁道:“以寒攻寒?”
他道:“对,你的病是寒气入肺引起的,我一直给你用温中的药,我想大胆试一试寒性的药。”
姝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是了,我在你的书上看到过,说是世上并没有绝对性寒或绝对性热之药,不过是阴阳调和,互相调配。”
薛大夫笑道:“对了,正是这个道理。这次的药丸难配的很,我一下配了半年的量,你先吃三个月的,剩下的装在瓷坛里,找一颗花树埋在其根下,等过一个冬天,明年开春再挖出来,就可以服用了。”
姝宁又问道:“薛大夫,你那里有没有可以恢复记忆的法子?”
他答道:“增强记忆的倒是有,这恢复记忆嘛,这个,恕我水平有限。”
姝宁问道:“那医书里有没有记载关于恢复记忆的古方?”
薛大夫哄着她玩,笑道:“我这里可没有。不过,听说太医院的灵枢堂包罗万象,收藏了世上所有的医学典籍,要不,你去那里找找看?”
姝宁知道他是在信口开河,便莞尔一笑了之。自此,她的心里多了一桩心事。
话分两头,自从姝宁被接走后,郑父极少来壹心园找郑垣。这天夜里,郑父突然递给他一个瓷坛子,说是大夫新给姝宁配的药,需埋在花树下,而壹心园正好有一颗海棠树,遂嘱咐他去办。
郑垣一刻也不敢迟疑,拿了小铲子就去树下埋药。寒风梳骨,幸而他双臂有力,几铲子下去,只听“当”的一声,竟意外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来,他先将装药的坛子埋好,然后将小瓷瓶拿回书房慢慢研究。
关好门窗,又点上一盏灯,坐在书桌前独自摆弄这个小东西。只见这瓶口封的十分严实,费力拆开,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倒出来:一枚铜钱,只是一枚普通的铜钱,并无特别;一根红绳,上面有一串小巧的绳结,叫不上名字,自言自语起来:“这是什么?结绳记事?”一个小布袋,上面照例绣着一朵兰草,小巧精致,将其剪开,竟倒出来许多黑色的碎渣。仔细研究一番才知是羊毫碎渣,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用坏的羊毫都扔了呀,竟是被她捡去了?最后是一张字条,上写着:
海棠花神,天地保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愿我夫君郑垣春闱顺利,高登榜首。信女卢姝宁,甲巳年除夕。
他望着清秀的字迹出神,百感交集。尤其是“夫君”二字,格外刺眼,像根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看着落款日期,心中愧疚不已,忽然想到:我终于知道了,“甲巳年除夕”,竟是因为这个?想来当初令她伤心不已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出了一会神,又原封不动的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装回去,将瓶口封好。
第二天,郑垣问起母亲。她说:“记不清了,好像是哪门子道士还是算命的说的,这叫什么‘天圆地方求功名,海天一线求姻缘’。人家说了,要土里埋一根红线,在那男子手腕上再系一根红线,这样才灵的。你猜那个傻丫头怎么说?她却说‘若这红线都系到男子手腕上去了,还用求什么姻缘’。你说多可笑。”
郑垣听到这里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以前只当她存有私心,是为了他们卢氏家族的名望利益,为了少奶奶的地位,为了遵守名义上夫妻该有的规矩,才一直隐忍勉强留在这里。原来她一直以来都视自己为夫君,而自己却从未拿她当过妻子。她为自己做了许多事,而自己却从未为她做过什么。
他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星空,仿佛看见了除夕夜晚,万家灯火,寒风凛冽中一个瘦小的背影蹲在海棠树下,偷偷摸摸地埋这个小东西。心想:天寒地冻的,着实不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