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愁云惨淡,三个人低着头谁都不说话,仿佛站在悬崖边上,而眼前的浓雾又深不见底,谁也不敢贸然向前一步。姝宁该如何医治?以后又该如何打算?亲友面前作何解释?往后的每一日又将怎样度过?
突然卢示之拍手笑道:“天意呀天意,想不到老天爷如此宠爱咱家三妹。
父亲和大哥不解,疑惑的看着他,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他解释道:“忘却前尘,重新开始,未必是坏事。老天爷看开了,郑家看开了,连三妹也放过自己了。为何偏偏是咱们这些个局外人死死拽住不肯撒手。”
听他如此一说,大家豁然开朗。
大哥道:“甚好,放下一切,重新开始。可是我也担忧,她若再记起来,怎么办?”
父亲道:“那郑垣绝情,一纸和离书已然让她伤心至此,若再记起,那岂不是又要她的命么!难不成让她再死一次吗?依我说倒不如一辈子忘了的好。老大老二,咱们还需圆个说法,莫要说穿了。”
二哥道:“咱们好说,那郑家人肯吗?”
这时婧宁跑来说道:“父亲,大哥二哥,你们快去看看三姐,她一直在吐,饭也吐了药也吐了,还一直咳嗽。咳的挺厉害的。”
大哥道:“父亲去看,我去趟郑家,老二去请大夫。”
二哥将薛大夫请来后,婧宁将经过都说了一遍,他重新把脉,又开了一大堆药,有治浑身筋骨疼痛的,有治寒气入肺引发咳疾的,有调理肠胃止吐止泻的,施过针后她便睡下了。
话分两头,这八天来,郑垣每日都去卢府门前负荆请罪。因为感染了风寒,今日略起晚了些,一家三口还未坐上马车,就听有人喊到:“我赶的巧。”回头看时正是卢家长子卢章之。
他说道:“我来报喜,我家三妹醒了,请各位心安。”
只听得这一句“醒了”慌的郑母双手合十,又开始念叨她的各路神仙。
郑父也无比激动地说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看看去呀!”
卢章之道:“不急,这里有书信一封,先请您过目。”
郑父接过信,一字一字阅读起来,双眉紧锁,表情逐渐凝重。
卢章之又说:“遗憾的是,她醒是醒了,但,全忘了。事也忘干净了,人也忘干净了,连自己也忘了。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既然三妹遭此大难不死,老天爷又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定是天意想让她重新开始。这信上说的很清楚,从此,你们就不要再见她了。这也是我父母的意思,还请三位看在姝宁可怜的份上,就应了吧。”说罢就深深拜了下去。
郑父和郑垣赶忙扶起,都说使不得。
他接着说:“我看得出二老对姝宁视如己出,宠爱有加。如今她好容易醒了,说什么也该让你们见上一面,但,这个不情之请,希望……海涵,体谅。”说罢又深深拜了下去。
郑父和郑垣又赶紧扶起。
这几天来郑母急得跟什么似的,天天吃斋念佛,到处拜庙,布施散钱。如今听说醒了,却又不让他们见面,简直比拿刀子剜她的肉还难受。想想以前时时见面,天天说话,哪里想到会有今日。此刻,她这心里憋了多少要说的话,这刚要发作,被郑父一把拦住,对卢章之说道:“你们没追究我们,已是难得,哪里敢有怨言。只要为着那丫头好,我们一辈子不见面都没关系。忘了也是种缘分,就让她重新来过吧。你让我答应这个条件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若不答应我,我也不答应你。”
卢章之听他已然应允,也不怕他再提什么条件,道:“伯父请讲。”
郑父道:“那天郑垣许下要给你们的钱、地、铺子,你都得如数收下,否则,我不答应。”
卢章之道:“好,我替我父母做主收下了,也替我三妹谢过各位了。”
郑父道:“只是还有一点,希望转告令父,这个孽子做错了事只管记恨他去,我们依然是挚友,是故交。”
卢章之道:“我记下了,一定转告。”
郑父回头将马车上的大包小包一一取下交给卢章之,然后拉着郑母的手道:“走吧,家去。”
郑母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挣开他的手,跑过去说:“那个,卢家老大呀,我们既然不见能面,那能不能有一日她上街了,让我们远远的跟着她,看她一眼,这样总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