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施施然的下了车,在这位司机兼职接待人员的引领下,就往工厂的深处走去。
‘叮叮当当……’
远处正有不少工人在荒地上实施施工,说着邵年时似懂非懂的胶东口音。
莫名的,竟还让他有些亲切,让刚升起的担忧,暂时就被压制了下去。
毕竟是勤劳肯干的山东老乡,咱们还是面谈了之后再说吧。
就在邵年时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外挂了中国染料厂的内里厂房,却是轰隆隆的开了机器。
茫茫白雾从一条长长的染料槽中升腾而出。
在这长条染料槽的槽口处,站着三四个光着膀子的工人,一边用手往下试探底下的水温,一边拎起旁边的大桶往这槽染料当中倾倒着不知名的化工原料。
光是这么瞧着,竟是干的热火朝天。
只不过邵年时并不懂这里边的门道,秉承着外行人不管内行事儿的原则,他的目光立马就收了回来,等待着前面的小司机将他往厂长办公室领去。
谁成想,这机灵的年轻人见到这处工人了之后,竟是脚下一拐,带着邵年时就来到了槽边儿。
指着唯一一个光着脚踩在燃料槽侧方打着赤膊,一身古铜色皮肤的工人大声的喊道:“邵先生,那边就是我们的厂长,陈介夫陈厂长啊。”
然后,就很是开心的对着那槽边上的男人回喊了起来:“表舅!表舅!邵先生我给接回来了。”
只这一声,冲破了机械轰鸣的声音,让那个正居高临下观察着染料融合程度的男人,嗖的一转头,就望向了邵年时的方向。
然后,邵年时就看到了一位淳朴的如同农民兄弟的中年糙汉,对着他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只这一个笑容,就让邵年时多了许多莫名的好感。
实在是这位思想新派,行动新派,梦想朝前的陈厂长的样貌,与他想象的太不相同了。
他就像是不曾脱胎换骨前的邵年时,哪怕是来到了大城市之中,也不曾脱去他本质里,骨子中的东西。
而那位开心的笑着的中年人,在第一眼看到了邵年时,做到了与对方四目相接了之后,也瞬间的喜欢上了这个同样淳朴的小子。
都说这邵年时是济城年轻商人当中的一个传奇,未曾碰面的陈介夫,实际上早已经将其想象成了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穿着花格子衬衫的油头粉面了。
谁能想到,这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合作者,竟是带着同类的味道。
外表起来是如此的忠厚,内在却是如此的精明。
“邵先生!失敬!”
陈介夫手脚麻利的从染料槽上爬了下来,哪怕是朝着邵年时走去,也不忘记对身边的助手叮嘱后续的流程。
“七八分钟之后,往里边倾倒最后一次正红色的原料,八分之一的料桶的量,搅拌均匀之后,就可以撤火放样布了。”
“待到挂色充分了之后,你们晾挂三个时辰,完全风干之后,咱们再来检验这匹布的色泽。”
“明白了吗?”
站在槽边上一直替厂长打下手的工人们齐刷刷的回应到:“明白!”
然后人各自散开,依照陈介夫的要去去办后续的事情。
而这位光着膀子的男人,一边往邵年时的所在走去,一边就将一灰色的麻布衣服往身上套去,顺带手的还将一条黑色的腰带往中间一扎,配着农人们最喜欢的黑色棉鞋篓子,怎么瞧都像是一个地道的老农民了。
“哈哈!”邵年时不知道为啥就是想笑,他被陈介夫引到了一间堪称简陋的休息室了之后,这位手脚麻利的厂长因为内外的温差已经将一件半新不旧的老棉袄给套在了外面。
见着邵年时随意找到一张板凳就坐下了,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给对方的小茶杯当中捏了几根茶叶棍,就为自己喝对方续上了一杯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