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睿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口舌之间有些干燥,他抿了抿唇:“我以为……和亲这种事,本来就是永远都回不来大燕的。”
燕灼华高昂着头颅,下颌轻扬,斩钉截铁:“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本来就是’,只有还没有人做到。大多数的和亲公主只能客死他乡,一来是因为她们的母国不够强大,没有接她们回家的实力,二来是她们不够强大,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从此自怨自艾或是顺服扎根,又或者想回家却没有回家的能力。前汉的解忧公主最后不就成功回到故土长安了吗?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一定要记住,我此别故国、此去突厥,是绝对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的。但是如果有机会能回来,那我也绝不会放过,不管是需要我做什么。”
裴睿想了想,又问:“可是,如果这事一旦被伏念发现,那他发怒怎么办?”
燕灼华冷冷地嗤了一声:“我倒是听说,突厥民风比我们大燕还要开放,这些事儿没那么在乎,伏念不少妻妾都嫁过人甚至是妓女出身。不过就算他怒又如何?随他怒去。他想要娶我,把我当作他战胜大燕的战利品,未来掌控大燕的一把钥匙,不也从来没问过本公主的意见吗?我就不怒了吗?他既然趁虚而入,仗势要挟大燕,我就更不会乖乖巧巧地做他的战利品和钥匙。因为家国,我不得不嫁给他。可同样,大燕也还没弱到可以任由突厥把自己的公主随便退货。他不在乎就无所谓了,在乎也还是得娶我为可敦,好好礼待我,因为他也没强到能那么得罪大燕,而且他还想要我这件战利品、这把钥匙。他用来限制大燕限制我的东西,反过来也限制了他,多好啊!”
裴睿有些不解:“公主之后打算主动告诉伏念吗?”
她不是刚才还吩咐他们要隐秘吗?
燕灼华一愣,摆了摆手,被逗乐了:“我让你们隐秘,是为了我自己的名声和未来,以及程景宗的前途考虑。这个社会不那么公平,这种事要是放在比如说我父皇我皇兄身上就是一件可以一笑带过的风流韵事,放我身上就肯定会招来很多难听恶毒的话来。我当然要保护自己,尽量避免这些。我马上就要嫁去突厥了,就算被发现,我父皇在这种事上一向看得真的非常开,也不至于因为这事专门去为难我母后和小祖宗。但是程景宗他的前途却可能因此受损,那对我回家就是阻碍。至于说伏念,这种事本身就不好分辨,他要是发现了我就承认,没发现我也不会费事儿上赶着对他交代。反正这事上我不对他撒谎,但也不上赶着给自己找事。”
随即,她手掌攥成拳,坚定地说:“我绝不会像一只绵羊一样,温顺地遂了我父皇和秦子诺的心愿、遂了伏念的心愿,接受自己从没想选择过的命运,乖乖地听话认命,引颈待戮。我是燕家的女儿,我的血管里流淌的从来不是血液,而是钢铁。就算是被碾入尘埃里,我也会爬起来,为我自己的人生,战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