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甲之下,程景宗暗暗攥紧了拳头,心念坚定不可动摇。
他刚才本就是为了问清楚她的意愿才去求见她的。她叫他今夜子时去找她,不管她本意是为了什么,他都要问清楚她的想法。
只要她不是高兴乐意要嫁给伏念,那他——
就将她打晕吧。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这个世上就不会再有伏念,不会再有和亲,也不会再有燕灼华了。
……
泡芙送程景宗出去后已经回来了,一双手灵巧地动着,将一碗散发着浓烈而古怪味道的汤药试过毒后,送到灼华面前。
燕灼华屏住呼吸几大口饮下后,赶紧往嘴里送了一块冰糖,脸上的表情努力维持着平和,但还是在抽搐了一下,难掩的僵硬。
按照宫廷礼仪来讲,她应该随时随地在饮食过程中都保证绝对的端庄优雅,但是醒酒汤这稀奇怪异的味道,简直比太医院开的那些苦的钻心的大海碗汤药还要难耐。
泡芙把松露拉到一边悄悄问:“我刚才瞧见突厥驻我们大燕的使臣被送出去了。殿下前厢既都宣了我们自己往突厥的使臣和熟悉突厥王庭政局的人来问话了,又为何还要再劳神把突厥使臣召来一朝呢?他们不像我们大燕的人会和殿下讲些内里头真真儿要紧的实情,左右都不过是对所有人都会说的官方说辞,透不出半点儿真正有用的信息来。”
松露轻轻打了一下泡芙的肩:“这是不假。但是我们大燕自己的人一股脑儿地倒给公主的都是暗地里的那些真相和隐情,至于突厥王庭的一些官方态度,他们经常接触都是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会忽略告知殿下。咱们此番去了,心里一定要门清儿,明面上却不能端着一副我们什么都知道的态度。哪怕大家心里都清楚彼此是做足了功课,也没人真的喜欢看到对方明显是把自己已经掘地三尺。人家官方怎么个轻重缓急,我们就怎么个轻重缓急。即使心里再有数,也要该惊讶惊讶,该骇然骇然。公主先宣我们大燕使臣使者,是为了知道大概实情,心里警醒着虚实。再召突厥使臣,那是探出态度,好知道来日是装傻充愣还是扮聪明,如何拿捏好分寸。”
泡芙一听,摇了摇头,叹气,略有点儿自卑:“我算是知道了,公主让你执掌调派所有人真是有道理。这交接对送、待人接物、和拿捏人心的细节上,我是怎么也比不了你。之后到了王庭,你可得在礼仪分寸上多提醒我。”
松露戳了戳泡芙脸,哭笑不得:“你的礼仪分寸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不然当年怎么选到公主身边的?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我们这些年要是没有你,早就被毒死病死多少次了?活泼跳脱是你的性格,有你的好处。外人那大家都不防着你,公主的身边也显得生机勃勃些,不是一派圆滑妥帖得让人害怕。我们自己内里,有你在日子充满了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