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杀猪般的叫声,穿透小巷深深,惊起黑压压的一片乌鸦。
匕首穿透店小二的手掌,直直地钉在地上。
“敢动孤的人?”
燕灼华蹲下,手指一撩,曳地的长发拨至一边。
“要是不让你后悔活着,老子特么的就不姓燕。”
拔起匕首,同样的一只手,换了个骨缝,再一次——
狠狠钉下!
“啊——”
又是一声惨叫。
“痛不痛?”
看着他疼得抖成筛子一样的身子,燕灼华唇角一扯,阴测测的笑了一下。
程景宗泡芙交给了阿全抱着,一回头,正撞见她那一抹笑。
他剑眉收拢,动作顿了一下。
只听——
她一向华丽的声线,带着催眠般的低魅,不轻不重地说:
“那些被你一刀刀割开肌肤,放血至死的女子,她们那个时候,也这么痛。”
燕灼华冷冷地睹着那个伏在地上发抖的男人。
那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很多。
她想到,他在虐杀那些女子之前,都对她们做过什么。
她想到,他刚才想要对泡芙做些什么。
她还想到——
回忆如同潮水涌来,将她淹没。
呕吐的冲动在她心理和生理上同时积压徘徊,如同火山内沸腾的岩浆,只待一个顶点喷涌而出。
燕灼华强忍下不适,眸光狠戾如刀刃般切割着地上趴着的男人。
将利刃从店小二的手上拔起,燕灼华死死握住手中的匕首,浑身都在颤抖。
手一扬,眼看就要再刺下去——
程景宗几大步走上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摇摇头。
“灼华,可以了。”
一句话,轻轻的,却像是针一样,刺入她的理智,将她召唤回来。
燕灼华如梦初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她胸膛剧烈起伏,强力压制住心中喷涌着的、近乎崩溃的情绪——
那个时候她都没有疯,她现在也不能疯。
她不能变成一个像这个店小二一样的变态。
——她不能。
一回头,一抬眸,她看见程景宗正握着她的手腕,妖孽的唇紧紧地抿成一个冷冽的弧度,凤眸如鹰一般直视着她,笔直而高挺地立在那里,如松如竹,一身正气。
燕灼华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曾几何时,他们之间,都是她这样出现,像是正道的光一样,阻止他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变成了最初的她,她却变成了最初的他?
长长的睫毛轻垂,燕灼华扪心自问,却只找到一片茫然的空洞。
半晌,她微微动了动自己的手腕,站起身,却垂下了头,声音就像被撕碎的布,沙哑不堪,带着几分无声的自嘲。
“我忘了,你讨厌私刑。”
程景宗松开了手,轻启唇:
“灼华——”
这时,风波客栈外,程景宗早先安排好的人急急赶了来。
燕灼华没有听程景宗想说什么,将手中的匕首一甩,扎进一边的青砖墙的缝隙里,鸟瞰着地上抱着自己的手,痛得痉挛的店小二,说:
“大燕律法,奉太祖高皇帝与孝宸高皇后开国祖训,秉慎刑少杀之道,无凌迟之刑。以你之重罪,也最多是获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