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磕了三个头,灼华执起手中念珠串,閤上眼睑,双手放在膝上,静静地跪着等待。
八年前,就是在这里,程景宗让她第一次爱上了这皇权富贵,也恨上了他。
人心叵测,她生在皇家,长于君侧,一直都是懂的。
但他让她明白了哪怕身边人也是不可以全然信任依赖的。
不过,时间磨着磨着,值得她恨得人越来越多,
渐渐的,她对绝大多数人的恨也就淡了。
又或许,只是麻木了。
例如,她恨她那个继母秦子诺。
这时,裴睿从外面走进来,单膝跪下,在她耳边说:“殿下,都了了。
“还有,陛下宣您去龙楼。”
燕灼华点点头,待裴睿退下后才睁开眼,突然笑得花枝乱颤。
“母后,成王败寇,这话秦氏胜时随她说,只是如今她是败者,那我必然把这话如数奉还与她。她就是如何死,都必须是走我这个胜者所安排的路。我倒要看看,她是真信这句话,还是双标的小人得志!”
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了下来。
“灼儿终究是负了您的循循教诲,没守住此身高洁。这天下终有光,但是我若什么也不做,便等不到黎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儿臣为您报仇了。”
从今日起,她对秦子诺的恨,也可了了。
再次磕了三个头,燕灼华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的未来。
人生不值得,无论玩得多high都终有伤心时。
爱情不值得,男人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唯有事业,诚然永远不负她。
所以,女人还是搞事业才是最实在的。
而她想要有事业,首先就要得到她那位在龙楼等她信儿的渣爹首肯。
燕帝燕鸿负手而立于九层宝塔最高处,问身后站着的长女:“她死了?”
“回父皇,秦娘娘已然自绝。”
燕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过身,拍了拍燕灼华的肩膀。
“朕也没料到,她竟是这样一个人。灼儿,这些年,是朕委屈了你与你母后了。”
曾经,他也是无比疼爱眼前的女儿。
只可惜,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情。
看着如今完全变了个样子的女儿,他真是愧疚得很。
灼华露出灿烂阳光的笑容,一双眼睛里写满了一如童年时的诚挚与孺慕。
“父皇哪里的话。这寻常人家孩儿们要是不听话了,做父亲还要打两下让其明理懂事。更何况父皇是君父,对儿臣不仅是培养子嗣,更是为我大燕塑造栋梁。”
她适时地再加上句圣人之语:
“孟子说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个道理,母后还在的时候一直教女儿,是以女儿自然是明白父皇的苦心的。”
“儿臣少时任性,父皇想锻炼我,自然要让我历经忧患,才不至于将来不堪大任。若是父皇一昧像从前皇兄还在时那般娇惯着女儿,女儿死于安乐的那一日,父皇该有多心疼?”
“父皇是对儿女的长远发展规划打算,这是父爱深沉,儿臣如何不理解?不仅如此,父皇身为帝王,也不仅仅是女儿一人之父,更是天下万民的君父。父皇此举,也不仅仅是对儿女的小爱,更是对天下的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