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师父这般高洁之人,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匹配不上的。
感觉到自己生命即将消逝的罗刹,此刻脑海中再也不是那些整日混迹在魔域到处杀生炼丹的浑浑噩噩的生活,取而代之的则是以前他还未变成此副光景的样子。
想当年,他还是一个游历四方传播佛法的普通僧人。
他最常做的事情便是前往各地的佛寺讲解经法,替寻常百姓讲解世间万般疑题,偶尔也会帮当地的人驱逐一些妖魔鬼怪。
白桥镇,是他第一次踏足的地方。
“阿弥陀佛,小僧名号除邪,近日游历踏足此镇,前来相伴古佛青灯一晚。不知主持可否应允?”
“原来是除邪大师,请快快入寺。还望大师能为此镇的百姓们讲播一下佛法奥妙。”
“自然。”
除邪不知道,他这一脚,踏进的不是寻常的佛门圣地,而是他以后再也无法抽身的地狱之门。
按照往常的惯例,除邪来到寺里的第二天清晨,众多百姓就会慕名而来听他讲解佛门经法,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他才准备开始讲,就被一个从坛下冲上来的陌生男子打断了进程。
“敢问除邪大师,你口中所讲的佛,菩萨,究竟在何时庇护我们了?当我们在被恶人欺压,被妖魔屠杀,食不饱寝不暖的时候,他们有对我们做出什么了吗?还是说,只有供奉了他们的富人才有机会得到他们的一点庇荫,而我们这些连自己都养不活的穷人,没有香火钱就不配当他们口中所说的信徒了吗?!”
男子歇斯底里的怒吼,直接击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这位小施主,我对您之前的遭遇感到痛心,如果有贫僧能尽一份力的地方,请一定要说出来。”
除邪温柔动听的话传开,本是各种紧张焦虑的人瞬间都变得安宁舒适下来。
“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和尚能做什么?是能把所有饿的不成人形的人每天都能吃上一顿饱餐?还是能把这些丧尽天良欺压弱小的恶棍们全部打入十八层地狱?”
这名男子显然没有受到除邪声音的影响,还是保持着当初那股愤怒与癫狂的情绪。
而这股情绪,也深深的传进了在场每个过的生活不如意的贫苦百姓心里,于是每个人都开始有些焦躁了。
“凭什么那些恶人过得逍遥自在,我们就要过的连狗不如?”
“对啊,凭什么我们就得每天辛辛苦苦的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为什么?
凭什么!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白桥寺的主持不得不派人把那名激动的男子押回了厢房。
之后众人才在除邪的讲座中慢慢安静下来享受佛法的熏陶。
三个时辰过后,除邪才有机会来到厢房再次拜访那名男子。
“施主,小僧除邪前来与您继续探讨刚才的佛法。”
听到声音以后,男子刚转过头就与除邪四目相对。
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俊秀的和尚,明眸皓齿,剑眉薄唇。这若是还了俗,不知道有多少世家女子争着抢着要嫁给他呢。
除邪见到此人也是稍稍呆滞了一番。
他游历四方,却也没见过如此眼色忧郁,仿佛世间一切在他严重都毫无价值。他的面容十分憔悴,突兀的脸颊骨边没有一丝血色,全是枯草一般毫无营养的黄土颜色。嘴角的胡髭长的七零交错,还有一些残渣粘在上面。
两人对视良久,还是除邪先觉出来自己这般就盯着对方十分不礼貌。
“抱歉施主,是小僧唐突了。”
“无妨无妨。”
紧接着又陷入一番沉默之中。
“小僧名号除邪,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涂........九。”
“敢问涂施主,你们..............”
之后在除邪的循循诱导下,涂九说出了他当年所受的一部分苦难。
大旱三年颗粒无收,恶霸欺压无力反抗。
这些,除邪已经见识过太多太多了。
“大师,您说说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活着呢!”
说到伤心之处,涂九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除邪慌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抚对方,只好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转移话题。
“贫僧可以替施主去化缘请求善人施舍给我们粮食,到时候村子里的人就可以先缓解一些饥饿了,到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除邪这番话本事出于好心安慰对方的,结果涂九听了以后情绪更加崩溃。
“好啊,那我们就去地府找阎王,求他让那些死去的村民再吃上一口饱饭吧!”
涂九口中的那座村子,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