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不知道多少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再出去工作,家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只能挤在一个屋子里。
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屋里的人就会很有默契地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这里还有活人。
现在她是这个家里最壮的劳动力,爸爸妈妈和成年的哥哥姐姐都不知去向。
屋子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弱不禁风的姑姑,以及哥哥姐姐留下来的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
此时楼道里又响起了脚步声,房间里的人都很有默契地藏好。
有人藏进衣柜里,有人藏在爷爷的床底下。
屋子里陷入一片静默,安静得好像原本就没有人一样。
她悄悄从门口的猫眼往外看,楼道口影影绰绰有影子晃过。
看不到人,却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
这些日子,他们经历了太多次这样恐惧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家人从各个角落爬出来,流泪拥抱。
每次有人从外面走过,家里就会莫名奇妙少一个人。
而这次少的是姑姑。
奶奶颤颤巍巍地跌坐在沙发上,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失去了她所有的孩子。
离别接踵而来,人们经不住那么多的悲伤。
她紧紧把哥哥姐姐的两个小孩抱在怀里,他们只有四岁多,很乖,很听话,拥有着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沉着。
现在她只希望家里仅剩的这些人都能安安全全,不要被外面的人找到,有他们在,家就有希望。
而此时,敲门声却突然响起,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大家疲惫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次他们决定不再躲避。
她去开门。
其实,现在的门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只是一个摆设罢了。
如果他们不开,外面的人也能进来。
但既然外面的人愿意敲门,那么作为主人家,他们也要有礼貌。
来人只一人,是一名高大的男子,身着黑色短袖上衣,淡蓝色牛仔裤。
他从外面来,身上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寒意,甚至还有一些温暖。
这个人他们并不认识,却互相友善地打着招呼,像以前就认识一般。
那个男子在她身边很温和地说着什么。她偶尔回他两句,可是心里却渐渐升腾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晚上,屋里灯火通明,屋外星光点点。
好久没看到过这样平静祥和的世界了。
那个男子带她走出屋子。
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也递给她一件,她展开披风默默披上。
“还有多长时间?”她问他。
他看了一眼手表:“不到一分钟。”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坐着的人,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
爷爷,奶奶,还有哥哥姐姐的两个小孩。
他们安静地坐在客厅里,表情里没有恐慌,没有绝望,好像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一样。
她艰难地背过身来,整理好披风的领子,悄悄摸了下自己的心口。
心口凉凉的,心里面空空的,那里没有了任何情绪翻涌。
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没有那许许多多难以割舍的牵挂……
她看了男子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可以了。
男子点点头,按下手里的一个开关。
一瞬间,那个世界所有的光都灭了。
包括天上的星星,也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