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霍庭玉跟着嬷嬷走到月明小筑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小姑娘...要见他?
郁苍负手站在院子里,他见霍庭玉来了,冷哼一声,硬邦邦道:“明月此时身子虚弱,说话注意点!”
“晚辈明白。”少年垂眸,低低的应了一声。
郁苍见他这副模样,非但没有消气,心中的怒火又是旺了一把,一拂袖,气冲冲的进了屋子去。
少年垂眸间,眸色深了几许,他提步跟着走了进去。
郁苍与路氏在屋子里一旁站着。
少女倚在床头,看着那红衣少年,心中的情绪顿时涌了上来,还未开口,泪先流。
郁苍见她这般,又添几分心疼。
“郁三姑娘,是在下不对,这番,同你赔罪了。”
霍庭玉垂眸看着地上,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眸子亮得惊人。
郁姝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黑着脸的郁苍,又看向少年,软声道:“不怪霍小公子,是我自己没有站稳,才落了水。”
她看向少年张扬狷狂的眉眼,又险些落下泪来。这不是梦,她真的重回到了十四岁。
而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公子,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
“明月,你方醒来,先好生歇息,我们便不扰你了。”
路氏又同她紧了紧被子,才拉着欲言又止的郁苍出了屋子。
霍庭玉垂眸,也跟在他们夫妻二人身后,往屋子外走去。
走到珠帘门的时候,他蓦的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床头的少女,眼底有一副势在必得的神色。
白玉流苏珠帘落下,相撞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郁姝倚在床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闺房。
屋子里烧着地龙,还熏着自己喜欢的海棠香。
她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深呼吸一口气,欲静下心来,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上一世,她逝于元和一百五十年秋,年方十五。
而如今,是元和一百四十九年春,她十四,正值豆蔻年华。
念及上一世自己死前的悲剧,她就忍不住心悸。
自己本就体弱,连着数日卧病在床,听闻了霍家灭门的消息,险些一口气没能缓上来。
又听闻霍庭玉已被斩首示众,尸身用一卷烂席裹着,扔去了乱葬岗,任由野狗乌鸦分食这事儿后。
她一口血吐了出来,最后双眼一翻,倒在了房里。
再醒来,已是傍晚,她偷偷溜出家门,策马朝乱葬岗奔去。
她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却也丧命于乱葬岗。
......
郁姝垂眸靠在床头,脑海里还在想着上一世的事。
听得珠帘被挑开,婢女景春走了进来,一脸恭敬的神色。
“姑娘,小少爷来了。”
少女睫毛颤了颤,一双莹润干净的眸子望着那珠帘门处。
一颗小脑袋慢慢的探了进来,小心翼翼的。
郁姝嘴角弯了弯,她看着那处,轻声唤道:“阿柏。”
“阿姐...”
郁松柏听他唤自己,便一脸愧疚的走了进来,一双圆润的小手搅在一起。
“阿姐,是我不对,不该与人争辩,害你...害你落了水...”
郁松柏是与郁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比她小两岁,今年不过十二。
眼前的小少年胖乎乎的,身量还没长开,因此受到不少嘲笑和奚落,他眉眼都耷拉了下来,看上去十分的难受。
少女眉眼温软,看着幼弟,细声道:“是阿姐自己没有站稳,不怪阿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