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表哥,我们上哪去募那么多的兵来啊?”
听她这样问了,傅玄毅的嘴角忍不住就提了起来。
这样淡淡一笑之后,那嘴边的笑容却忽然转为了讥讽。
“他们会给我送人来的。”
他们?送人?
这话林钰当真是听不明白了。
傅玄毅见她面露迷茫,想了想,这才出言解释道:“自去岁我父王走后,宋申他们就已经侵占了不少屯田了,今年开春,他们又役使许多兵丁去为他们自己的私田耕种,那些不愿者,轻则打骂,重则直接打杀。已经有不少人被他们逼成了逃兵。”
听了这话,林钰不由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既是这样,那宋申之前还怎么有脸,在傅玄毅跟前那般大言不惭?
侵占屯田这种事情,她以往倒也听说过,比如锦瑟楼里的厨娘莫娘子,她最开始之所以流落出来做工,就是因为她丈夫死了以后,家里的屯田都被人给侵占了,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她这才带着老人和孩子出来讨生活。
可是这种事情以往毕竟只是少数,想起方才傅玄毅说的是自他父王走后……
所以,那些人之前应该还是迫于肃王的威势,这才不敢太过招摇吧,可等到如今肃王不在了,他们这便有恃无恐起来。
哪怕一向冷静理智如林钰,此刻也忍不住一手拍在了面前桌子上,“这些国之蠹虫!当真是无法无天!若是大周朝廷上下都是这样的人,那这天下早晚要大厦将倾,国将不国!”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胸膛都在起伏不定,不怪她这样激动,实在是眼前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也令她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她临死前的那两年,其实整个大周就已经是天下大乱了,四境的外敌就不说了,那几年又是连着的天灾,北旱南涝,朝廷虽然是象征性地拨了赈灾银、粮下来,可那些贪官污吏们上下串通一气,最后钱粮被层层盘剥,留到灾民手里的,也只剩下些铜板和碎米了。
直到后来,当真是能称得上饿殍遍野,流民千里,饿极了的灾民里,也的确有传出易子而食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在当时那种令人绝望的情况下,民乱和暴动更是此起彼伏,大周各地都不断地有人在烧杀抢掠,甚至有地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丝毫也不亚于那些边境的战场之上了。
想起上一世的那些见闻,林钰眼眶都忍不住有些发红了,那样的人间炼狱,她是真心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傅玄毅从来没有见林钰在人前露出过这样义愤的神情,仿若对那些人痛恨到了极点,也仿若是出自自己的感同身受一般。
她不是从小只在禹州的那个小田庄上长大的吗?难道禹州那里的贪官污吏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
再有她方才说的那句话,若是放到外面,那绝对是大逆不道无疑了,甚至可能还会因此被定罪下狱。
她一个这样向来说话行事滴水不漏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情绪宣泄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