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五月六日端午刚过,一些变化就已然在京都悄悄发生了,只不过这样细微的变化只有位于朝廷核心的极少数人才会有所察觉。
一切变故的开始,始于京都北郊的两座军营,李冲治下的京营和余栋所领的浮图三卫。
余栋是兵部尚书余梁胞弟,余梁是延陵王府上赘婿。浮屠三卫的实际掌控者只有延陵王一人,但在跟随延陵王入京后,浮屠三卫常驻京都北郊,其实际的掌控人明面上就变成了余栋。当然,没有人会相信浮屠三卫如今的指挥权会在余栋手里。
两座军营比邻,常日里并无战事,在做的无非都是练兵操演这样的事。两方明里暗里较劲不断,原本从战力上、装备上、个人素质上,浮屠三卫都要胜出一筹。
但余栋着实是不懂兵事的,延陵王当时将这部分浮屠三卫交由余栋协领,目的也是这样一个弱势的人带领之下,无论暂时将领导权交出去还是将来收权回到自己手中,都会相对更加容易一些。
于是,在余栋协领之后,营中军士们渐渐学会享乐玩闹,加之相比军营中的兵士,自家军事素养确实也要高上许多,所以也有了些骄兵的心思,在操练等事上渐渐松懈,有些管理约束也逐渐废弛。
这一日午后,便有外间岗哨来报,李冲带领的京营又在营南通往京都城门的两条干道上设了两个哨卡。
“老爷,这李冲不会是想做什么别的动作吧?”
一个幕僚模样的人自房里的一架绘山水秋苇图落地插屏后转过来,轻声提醒余栋。
“我们哨卡也在那儿,怕什么?”余栋似在用力想着什么,因此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请那幕僚与他一同入座,叫外头下人斟了茶递进来。
“只要我们两边相安无事就好,人人都想安享富贵,余家没落多少年了,才有如今的气象,谁想跟着延陵……做那诛九族的营生。”
“咱们也观察了这们久了,当今皇上……这小皇帝有血性有谋略……”
那幕僚一脸萧索,他心里想的是,以当今小皇帝如此心性,定不会放过延陵王,余家的富贵怕也难以长久。
“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呢!只要天没塌,咱们能做的事儿就只有赚钱这一件。”
余栋指尖瞧着椅子扶手一脸淡然,“隔壁的李冲,他日常想得未必不是发财的事儿,你没看见吗,听说这半年里头都在偷偷砍树打木材,最后都弄成差不多大的木头块……”
幕僚皱眉撇撇嘴,“还真是……玩物丧志!”
余栋沉浸在金山银山的美梦里嘿嘿乐着,“所以啊,米粮的采办我也找了个商号,往后我们从那里采买,能省下一半多的银两,那时候我们啊……”
房里的笑声说话声越来越低,再向外便被京营和浮屠三卫的人声淹没。
自这一片人声汹涌的营地向南,有几条岔道,自不同方向最终汇入一条宽阔笔直的官道,通往京都北城门。
这些岔道如同那官道的树干上长出的树冠和枝蔓,其中最边缘的一支分岔上,一个新建的哨卡万分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