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钻出洞口时忍不住回望,看了眼那用土压成的台阶,自顾自喃喃了句,“这条暗道看来是经常用啊。”
其实略微留点心,就能看出这个台阶的土色和硬度,和通道里面的内壁不同,能看出是经常被不同的人踩踏,留下带着各种杂质的脚印,踩踏的人越来越多,那台阶上的土也被踩的越来越硬了。
待出得地窖,更是发现这废弃的农舍里有个房间收拾得比较整洁,里面还有炉子、茶瓶、炊具和一些用过的粮食,旁边的一个木箱中还放着几件男子的衣服,胡子和假发,显然有人在这里临时停留或者变装的。
周正眼睛仍然有些红,说话声还是带着些哭过之后的鼻音。
“如果城中找不到沙启烈,八成人就是从这儿出去了。”
沈迟也立即点头称是,而云追和黄岐则对望了一眼。
随后便下令修补城墙洞口,用沙土回填暗道,又令人仔细巡查四围城墙,看是否还有其他暗道。
云追和黄岐请命出城收敛三羊的尸体,出了城便又找到那墙洞处。
此时已有官兵在城中买了棺木,将三羊的尸身收入棺中。二人托一名官兵守着棺木,转身便往洞口正前方直奔而去。
夕阳斜照之下,夏草葳蕤轻晃,从远处看,他们仿佛是在草尖上飞跑,棺木旁守着的年轻兵丁不由哇的一声惊叹出口。
两个迎着落日一直往前飞跑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在身后的兵丁眼里已经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他们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很快,云追先落地,向落后一点的黄岐喊道:“看这里。”
脚下的地方丰茂的野草被齐根压倒在地,能明显看出是有两个人匍匐在此留下的痕迹。
黄岐蹲在那倒伏的野草上往回看,果然能透过摇曳的草叶看到城墙暗道处的情况。云追用手按了按被压倒贴地的草叶,在拨开草丛往另一个方向看,果然能见到松软黄土上的脚印,被踩倒在脚印上的草径,断折处还有绿色汁水。
云追收回手往更远处眺望,“看来就在刚才,这里的两个人还在观察我们。他们是刚刚走。”
三羊临死前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死死拖住一名对手的腿,并点燃了他身上的衣服、头发,让那个人彻底燃烧起来。另一件事,是他的另一只手隐藏了一个重要信息,那是西南路军小股出击偷袭敌人时的一个战术手势,正前方,一人。
意思是,当时他的对手中有一人逃脱,方向就在洞口的正前方。那个逃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沙启烈。
方才他们二人同时看到了这个隐藏的手势,周围官兵来来去去,远处更有可能潜藏着威胁和监视,他们认为这个没有被证实的发现不宜声张,所以现在才出城来确认。
“娘的,往前看看!”黄岐愤愤道。
那离开的脚印并没有被刻意隐藏,荒地之中泥土松软,此时被踩凹陷的脚印很是清晰,两个人两对脚印,一直绵延至向西的官道上才消失不见。近处有鸡鸣犬吠的零星农户,其后的更远处,青黛色的青冥山已经遮住了大半个太阳。
二人蹲在草丛里向远处凝视良久。
“回去吧,还有风逐和阿小他们呢。”
云追拍了拍黄岐肩膀,“先把三羊葬了,回去之后……这个事情可以先跟沈迟透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