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面具人与海谅心照不宣地嘿嘿笑起来。
“剿匪容易,但不论是招安还是肃清,都很难,是以东陵卫到了武川几乎等于生了根,谁知道哪天才能肃清匪患撤回东山陵?如此的话,海大公子带过去的心腹兵士们也可以将当地的土地也分一分,同时大胆向皇帝要粮饷,双倍俸禄的好处来封口,之前‘杀良冒功’的事更没人敢捅出来了。”
他话里“杀良冒功”四个字仿佛一只蜜蜂在海谅心里蛰了一下,海谅略有不快,拱手言道:
“旧主所言正是在下所想。此番我来,其实想知道旧主的下一步棋怎么走?”
身为东海公出身低微的庶长子,海谅无爵位可承袭,虽然手掌东陵卫军务,但名义上东陵卫的领导权仍然在东海公海鸿蒙手里,父亲去世之后,他的弟弟海谦袭爵成为东海公,东陵卫的统辖权极可能又会被海谦夺走。
更何况,东陵卫驻地在关外寒苦地界,邻东馀小国,平时想捞个像样的军功都不容易。若自己再不去争,恐怕一辈子只得在关外与风沙为伴了,不如跟着眼前之人赌一把试试,成事便是从龙首功之臣。
见龙首面具人不做声,海谅只得暂时按捺住心里的急迫,重新挑起一个话头:
“其实对于原本的计划,在下这里一直有个疑问想求旧主解惑”,他见龙首面具人翻开手掌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接着说道:
“原计划中,土奚律迫近大宸西境,与此同时突伦骑兵自东馀经狭窄海峡直入东山陵南下,如此东西两面夹击之下,也并非是全胜之局——以在下愚见,若林世蕃西南路大军牵制住突伦或土奚律两者中的任何一方,小皇帝凭禁军和侍卫营力战另一路大军,或许不能一招致胜,但一旦战事陷入胶着,胜负便难料了。”
“哈哈哈哈……”
龙首面具人品咂着玉盏之中的琥珀色美酒,大笑几声夸赞道:
“海大公子果然有大才——某既然敢做这样的谋划,当然不止有这些底牌。”
海谅听他语焉不详,心里却也不着急。
实际上他知道,在与他谋定这个计划之前,眼前被称为旧主之人已经铺陈了一场大战。
他煽动厉重威谋反,在宫中囚禁先帝,在北疆谋杀莅王和卫景林父子,之后又借林世蕃之手杀掉厉重威。若不是阴差阳错没有除掉源铮,当今在帝位宝座上的便是眼前之人了。
海谅能感觉到自己恐惧和期盼交织的复杂心情,仿佛上升之路触手可得,但一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背心渗出的冷汗让他打了一个寒噤,双手却因为已经膨胀起来的野心而微微发颤。
“某手中还有一张出其不意的底牌”,龙首面具人仿佛看清海谅竭力隐藏的心思,将手覆在他肩膀上沉吟道:
“接下来,没有土奚律无妨,有海大公子的东陵卫相助,仍然是必胜之局。”
“在下愿闻其详。”
海谅撑起身子再度拱手急切道。
“突伦自东馀借道,迂回进入东陵卫,在海大公子的助力下长驱直入进入武川地界,牵制住林世蕃西北路军。届时某自有办法进入京都,赶走小皇帝。”
“是了,虽然与前番的谋划相似,但胜算在于出其不意。”
海谅激动之下不由自榻上跳下踱起步来。
“不错,很显然,小皇帝不知东陵卫已经为某所用,也不知某还有一张隐藏最深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