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铮也在卫承晔和一众司礼内监的簇拥下进入殿首左侧搭起的锦帐中,帐内早已备好桌椅茶点供天子之用。
进入帐内离了众臣僚属的视线,他心中积郁已久的情绪忽然松懈下来,眼泪也不断自眼眶涌出。
卫承晔见后心内戚然,而身后的几个内监见状却面色各异,因是依照旧制为经筵司礼,源铮的贴身大伴乔公山并未在旁,而是张平等一干宫中老人在侧。张平更是目色一敛,只做垂首不语状。
帐外有内监轻声禀道:“陛下,延陵郡王求见。”
语音未落便见幄帘一动,延陵郡王大马金刀地走进来,稍一屈膝,不及皇帝吩咐便自行起身在下首官帽椅上坐了。
源铮忙端正坐姿,微欠身喊了声“六叔”,神色也转郑重,但眼下泪痕犹未干。
延陵郡肤色微黑,身材健硕,着一身朱红蟒袍,样子十分清贵傲然,他瞥一眼坐在上首的源铮,面露轻蔑道:“倒是哭什么?既做了天子,就该有个皇帝的样子!”
“此为御前,郡王请慎言!”
卫承晔断然喝道,嗓音中稚气未脱,但目光已然变得阴冷。
延陵郡王恍若未闻,甚至连目光也未从源铮身上移动分毫,神色愈加轻蔑,“怎的哭了?酒没喝够不够胆,还是奶娘不在没吃饱?”说完兀自大笑起来。
“六叔想是宴上吃多了酒,说起胡话来了。”
源铮按下被羞辱的怒意,冷冷说道。
此时帐内气氛诡谲,承晔因怒到极处的怒意产生的浓重鼻息就在耳畔,但另一侧站立的四个司礼内监却十分平静,各个垂首默默,仿佛对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我大宸太祖爷,起于寒微,五征漠北三下淮南而定天下,何等英武!瞧你今日这番作态。”
延陵郡王许是真的喝多了酒,涎着脸话越说越放肆,“常言道人主由贤者居之,你怯懦如此,不如退位让贤——”
“哈哈哈哈哈”,源铮拊掌大笑,竟将犹自胡话连篇的延陵郡王吓了一跳。
他也不去理会,从座位上站起来径直说道:“看有谁,便去取了笔墨,朕这便写禅位之书。”
源铮心中惊怒交加,又见帷帐中众内监的举动,心里便有了个念头,只拿兴味的眼光环视众人。见承晔握在刀柄上的手指关节已发白,便轻握了他手一下。
只见张平缓缓站出来,行至皇帝面前垂手恭谨答道:“陛下有命,小人不敢不从。”说完便作势要往殿内去取东西。
却只听见承晔大喝一声“狗东西,凭你也敢!”宝光一闪而过,张平倒地惨叫不止,下摆袍角赫然被血染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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