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只手握着水晶酒杯,轻轻晃了晃。
“可是怎么可能有人有那么好的命。我母亲的娘家也以收藏艺术品起家,算是京城收藏界首屈一指的。看上贺家,是想着能在商业上扩大自己的门面,我外公就一个女儿,就这么大方的把她嫁给了我父亲……”
那时候贺子良在商界才声名鹊起,是贺氏独立掌权的少东家,多少人家等着跟他结亲,能相中贺宴锡的母亲也是想在文化界给贺氏镀一层金边。
结婚后没多久便有了贺宴锡。
两个毫无感情基础的人,三观也完全不同,贺子良精通商界的尔虞我诈,根本看不上那些阳春白雪的琴棋书画。贺宴锡的母亲从小学画,嫁给贺家之前已经在书画界小有名气。可是作为贺氏总裁夫人,她要参加太多商业应酬,要在宾客外人面前和贺子良扮演恩爱夫妻,要学习商人那套思想谈吐,更是为了贺子良不得不放弃了自己钟爱的画画事业。
久而久之,她患上了抑郁症。可贺子良不以为意,依旧终日奔波于商场,不顾及家庭,不顾及妻子,更对刚出世的贺宴锡置之不理。
更过分的是,在一次聚会中贺子良结识了作为驻唱演员的潘一宁,被她蛊惑,渐渐发展成地下恋。潘一宁甘愿作为第三者,被贺子良包./养,而贺宴锡的母亲知道后病情继续恶化,那时候贺宴锡已经十二岁,虽然知道要保护母亲,但还是个不懂事的青涩少年,找不到方法来缓解母亲的病情。
直到几年后,他意外得知父亲去桥溪镇考察突发意外,担心父亲出事母亲会承受不住,他毅然先行独自赶往桥溪镇看望父亲。路上碰见了纪清宵,无意看见了她手中的相片,才明白贺子良是来这里跟潘一宁幽会的。而照片里纪清宵所说的潘一宁请来的医生,就是贺宴锡母亲的主治医师。
太多猜忌涌入脑中,贺宴锡却无从下手,他担心母亲还是选择先回京城。
可是飞机落地,贺宴锡听到的却是母亲已经跳楼自尽的消息。
来不及伤痛,贺子良后脚就把潘一宁娶进了贺家大门。贺氏的控制权也在不露声色中渐渐被潘一宁掌握着,太多太多悲悯顷刻间侵蚀了贺宴锡的心脏。
他想查明母亲跳楼的真实原因,想贺氏集团步入正轨而非落入奸人之手,想用自己的力量将他的父亲做的错事摆到眼前,让贺子良在他母亲的墓前承认自己犯下的恶行。
这些年,他一直在为这些事情努力着,这是支撑他人生活下去的目的。
直到纪清宵出现。那么一个纯净的如大海般澄澈的姑娘,不知不觉中打乱了贺宴锡的生活,让他明白活着可以为了自己,为了当下的人。
而纪清宵也成为了贺宴锡的弱点。
当潘一宁明白了这点之后,原先已经几乎败下来的战场突然燃起了几分希望。
五年前,贺宴锡还做不到只手遮天,可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心爱的人因为他受到伤害。这才下狠心让纪清宵离开他,离开京城。
哪怕她会恨自己。
纪清宵是贺宴锡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
这条孤独的满是荆棘的路,他一个人走就够了。
没人能救得了他,除了他自己。
贺宴锡从小就被扼杀掉的亲情和人间冷暖,在一步步筹谋、厮杀中站得立锥之地。
这里面没有温情,只有算计。
纪清宵从来没有觉得如此靠近贺宴锡,他说的这番交待自己先前生活过往的话,声音冷凛极了,直到最后,提及了她,他的语气不知不觉温厚润栩,
“宵宵,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可我唯独从来没有想过算计你。于你,我只不过是不敢输,不敢想象如果你执意决绝地要离开我,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