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檀算是知道阴韧做什么故意磨磨蹭蹭似的,在那儿拖了半天。
以她熟悉的阴韧,也许只是觉得,愚弄对手,是一件有趣的事。
王元昭也看出来了,冷笑一声,搭起弓箭一个大力,五箭连发,像是破空的蛟龙一样,猛地朝着阴韧飞了过去。
阴韧在那一瞬间里眯了眯眼睛,同样敏捷地躲了躲身体。然而王元昭的骑射武艺又确实在他之上,发出来的箭看着远,到了面门又角度刁钻,纵然有身边护卫保护,还是有一只重箭深深扎入了阴韧右边的肩膀去。
顿时,血流如注。
林茜檀也是久违地看见那记忆中熟悉而陌生的,阴韧真正生怒的样子。虽然只有一瞬,但在那一瞬里,阴韧脸上的五官变化,林茜檀还是捕捉到了。
阴韧被那一箭大力,射得整个人都飞出去,随后直直撞在赶来护住他的护卫身上,少见地狼狈。这人也要面子,那一刻眼里的杀意是无比真实的。
码头岸上一片凌乱,已经开出岸边数丈远的大船上,同样并不太平。
一声又一声惊呼起来,全是忠心的奴才。一时护卫的护卫,跑去拿药的拿药。
忙乱之中,船只已经开得远了,王元昭却被阴韧留下的上万死士一时缠住,施展不开手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茜檀在他眼里越变越小。他眉间一敛,快速地向前冲去。
林茜檀暗道,夏日顺风,一日千里,这船只的速度,的确不是人力可以轻易扭转。
还好,她另有准备。
就是不知道小鱼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岸边,王元昭砍瓜切菜一样,打翻一个又一个敢挡路的,用他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水边。
他是渔村长大的,到了水边,就跟回了家没有什么不同了。
王元昭随手扔了一袋银子过去,又接过船橹,踩着现场买下来的小船,就追大船去了。还有工夫对那来不及逃跑,正躲在那里的船夫大喊一声:“去找那边那个穿灰甲的,叫他带你离开!”
说完,船只已经开了出去,奔着大船去了。
跟着他来到这码头上的,都算得上是他的心腹,对他这般行动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人在打斗中从容相视一笑,那笑就像是在说,看,老大又来了……
大船上,正因为阴韧受伤,而略显忙乱,一时倒是连有小船紧追而上都不知道。
小船追着大船走了一路,在大船看不见的位置上,始终保持了一个均等的距离,并没有贸然靠近。
王元昭有些时日没有亲自摇船,这熟悉的感觉令他不免兴奋。可看到视线范围之内的大船,他又皱了眉头。她在家中待着,那阴韧何以知道地道的存在,还将人给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这也是林茜檀想知道的。
同一个时候,阴韧刚刚被人扶着进了船舱。
王元昭用力之大,只有被射中的阴韧本人最是清楚。阴韧暗道自己太过大意,也低估了王元昭的实力。自以为那不过就是有几分本事的毛头小子。
他们忙他们的,林茜檀却还站在甲板上,远眺着河面。天隆帝眼光长远,这运河,修建得极好。眼下已经带来繁荣,假以时日,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说。
她看不见王元昭,那边王元昭却将她看得清清楚楚,他目力好,胜过望远镜。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站在船头的人似乎眉头微蹙……
林茜檀这会儿在想的,是家里的女儿。
一夜之间,变故来得也太快了一些,不知道府里发现她不在之后,会做怎样的一个反应?孩子醒了,见不到她,会不会哭闹?!
也许真是因为母女连心,江宁娘也发现这一天早上起来,自从出生以来一向乖巧的孙女,忽然就哭闹得厉害起来,嚷得她头疼,又哄不好。
楚渐已经从霁月那里知道林茜檀出了事,却不动声色的。
钟嬷嬷处理得很好,“林茜檀”紧紧地关闭房门,人人都只当她是想趁着女儿不在身边而多睡一些懒觉,倒是一时之间没有谁去多想的。
楚渐又有心帮她遮掩,便干脆叫钟嬷嬷对外宣称林茜檀夜里受了寒,正卧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