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门前两个昏暗的风灯被风吹得乱晃,灯光照射之下,狂风暴雪漫天飞舞,寂静的深夜里只听见车轱辘轧过地面嘎吱的声音和阵阵马蹄声。
季崇焕的长随策马上前,对坐在马背上的季崇焕拱手道:“殿下,雪越下越大了,将士们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现下大家都已是疲累不堪,殿下可否让将士们在驿站中歇一晚,待明日再赶路?”
季崇焕皱了皱眉头,往后一看,两排身穿金色铠甲,佩戴弯刀的侍卫拖着沉重的步伐,已是疲惫不堪,可只需再往前二三十里便是南朝的边境,他有预感懿王不会善罢甘休,他夺走了懿王的心上人,懿王那边越是没有消息传来,季崇焕就越是觉得心慌。他这一路上片刻都不敢停,只有进入了北朝的疆土他才能安心。
“传令下去,继续赶路,过了前面的驿站,进入北朝才准休息。”
雪越下越大,寒风夹杂着大雪迎面而来,直往人脖颈里钻,风雪肆虐,甚至让人难以辨别方向,将士们缩着脖子,一步步地深深陷入松软的雪地里,艰难前行。
凛冽刺骨的冷风从马车的缝隙里灌,发出呜呜的怒吼声,裹着绒毯正在熟睡的玉蝉冷得一个激灵,缩了缩身子,被冻醒了,她缓缓睁眼,只见叶卿卿睁大双眼,神色认真,仔细地聆听周围的动静。
玉蝉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刚睡醒时嗓音还有些嘶哑,“小姐,你怎么不睡,这一路颠簸,预计到北朝还有一段时日,小姐还是先睡会,养好精神。”
说着说着玉蝉鼻头一酸,眼睛一红,就要垂下泪来。
叶卿卿看了玉蝉一眼,笑道:“我不困,也睡不着,过了前面的驿站就出了北朝了。”他们以后应该不用再见面了吧,重生之后,她只想彻底地摆脱了萧澈,未曾想只一天未见,她竟然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
“你再睡会吧,到了我再叫你。”
马车缓缓驶过驿站,叶卿卿打起车帘,朝外望了一眼,茫茫雪地里只留下那些深深的脚印和马车轧过地面留下的印子,不过很快就被暴雪掩盖了,眼角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一想到他们以后不能再相见,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抽痛。
突然,一阵马儿受惊的嘶鸣声响彻长空,打破了寂静的寒夜,数支冷箭从天而降,季崇焕连忙取下腰间的弯刀抵挡飞来的冷箭。
他武艺高强,那些飞来的箭自然不能轻易伤不到他,可那些佩戴弯刀,步行的将士们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们毫无防备,被突然飞来的冷箭射中,瞬间倒在地上。
最后一支箭射中了季崇焕身下的战马,战马骤然倒地,到场死亡,季崇焕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滚落在雪地里。
他身旁的随从急忙唤道:“殿下小心。”
季崇焕心头一惊,那支箭应该是从驿站的楼上射下的,却能直接射中他的战马,他却连射箭之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可见其箭法已经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令人脊背发凉。
风灯晃荡,茫茫大雪好似细密的冰幕,直往人面前扑来,迷了路人的双眼,马蹄阵阵,前方出现了被灯影拉长的骑在马背上的高大身影,身披银甲,头戴白玉冠的正是懿王,他俊美不可方物,气质凛然,眉眼间的神色似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
只是他射出的那支箭射死了崇焕身下的战马,只听那马背上冰冷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他果然还是来了。
季崇焕滚落在雪地里,金冠有些歪了,长发有些凌乱,挂满了雪珠子,身上朱红衣袍皱巴巴的,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的战马被萧澈一箭射死,因此只能仰视着面前骑着黑色骏马的萧澈,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他拍落身上沾染的雪珠子,冷笑一声道:“孤没想到懿王还惦记着孤的太子妃,只不过就凭懿王这点人手,就想将人带走,是否太过于自负了,也太不将孤放在眼里了。”
他故意加重了太子妃这三个字,便是为了故意激怒萧澈,传言懿王文武双全,智计无双,可就凭十几个人就想要从三千名北朝将士的手里将叶卿卿夺走,未免太狂妄自大了些。
萧澈不紧不慢道:“对付你,这些人足矣。”
他特意等此等候,便是因为今夜暴雪,北朝士兵连夜赶路,已是疲惫不堪,方才射出的数十支箭就让那些北朝士兵东倒西歪,溃不成军,原本只有几分胜算,如今他已是胜券在握,有了十足的把握将叶卿卿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