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堂姐死了以后,斯晓慧就莫名其妙地没有安全感起来,整天搞网上祭拜,万一哪天身边又有谁再出事,她想想就害怕,再也不愿意跟死亡有关的事情打交道了。陆大伟知道最近斯晓慧又不想在徐峥家的公司做了,其实是不是徐峥家的都不知道,他只当斯晓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再说即便是想走人,这把年纪也得懂得骑驴找马的道理,所以他劝斯晓慧不要意气用事。
他甚至怀疑最近是不是太宠斯晓慧了,老实说一个女人不用共同承担房贷,也不掏房租和生活费,是容易像气球一样飘起来。他得牵好手里拴气球的绳子才可以。如今倒是他手误,宠的她无法无天起来。
“放你的臭屁去吧,你倒是照镜子看看自己,内心有多么龌龊!老婆一天不赚钱,看你蝇营狗苟的那个熊样!我呸,我就要在家陪逗逗一年你能拿我咋地,就是将来咱俩掰了,你跟小三滚一个被窝里了,我照样陪我闺女。”
是的,她又打算就业重操,当陆大伟讨厌的那种寄生虫了。不是她忘记了前几个月失业在家的鸡零狗碎。这会子,她又觉得满眼狼藉的日子不怎么可怕,大不了夫妻之间打欠条,她花了陆大伟多少钱,日后总会想法子还给他。
女人都有很多面啊,特别是当了妈的女人,或脆弱、或勇敢、或独立、或无助、或孤独,如果生活里的那些苦都不涉及孩子,她完全可以咽下一切泪水勇敢独立地走出去。但这次跟以往不同,生活某些突然闯入的东西触犯了她当妈的底线。
白天送逗逗进了教室,她顺路拐到园长办公室交下个月的托费。可巧了,她就那么不经意得略了一眼办公室里的监控视频,脸色一下子就收紧了。
她耐着性子跟园长沟通几句,最后还是吵了起来。刚交上的托费又立马让对方还了回来。她担心像个野兽那般冲进教室,会吓着别人家的孩子。轻轻敲开小二班的门,她冲主班赵老师笑一下,示意对方把逗逗领出来,平静地寒暄几句之后,她便带逗逗离开了是非之地。
其实,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就泪眼婆娑了,她那颗做母亲的心碎的一塌糊涂。
“凭什么把三岁的孩子揪过来,一下子摁在座位上,一句话没有,我就问你凭什么?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蒙特利梭现代教育法?”斯晓慧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跟园长对峙着。
她终于明白了,上个月的亲子运动会,为什么生活老师一靠近逗逗,孩子就下意识地往后退。当时斯晓慧还纳闷,这老师一脸堆笑,怎么逗逗的小身子好像在发抖,她只当孩子还认生。现在看来,原来是孩子的心跟明镜一样,人家皮笑肉不笑而已。
“啊,逗逗妈妈,您不要生气,这闭路电视没有声音,所以您只看画面容易产生误解。”园长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女人,身材微胖,眯着眼睛抑扬顿挫地解释。
“你们这是冷暴力!有你们这样办园的么!偏偏是最重要的早餐,揪着孩子的衣服,一把摁在椅子上,就七大姑八大姨的扯淡去了。哪怕蹲下来跟孩子说一句话也行啊,一句就够了,我们家长要求不高。”
这人世间的阳奉阴违真的比比皆是,刚才接逗逗进去的就是那位生活老师,门口还夸着您家孩子真可爱,嘴角有小梨涡,大了是个小美人之类,这转脸进教室对孩子下毒手的也是她。斯晓慧向来不喜欢被奉承,感觉这老师有点假的,言辞之间并不是那么令人舒服,没寻思还真是这号皮里阳秋之人。
“那您也不能要求太高了,逗逗妈妈。就这千把块钱而已。往城里头再走三四里,也有国际幼儿园不是?一次交个十来万,那里面条件倒是好。”
园长一脸不高兴,一时招架不住竟然把酸话拽了出来。她是挺看不上这种矫情的妈妈,本来就是些个北漂,又没资格去上公立,这有人发慈悲开了私立园,你家漂二代不用回乡偶书了,吃了喝了没磕没碰的,这一天不挺好的!你还处处挑三拣四的,这不是白眼狼么。不想想我们这开幼儿园的,操着卖白粉的心,赚着卖白菜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