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父每天潜心研究周易,晚年最大的革命理想就是到街头摆个占卜的地摊,开创一番夕阳红新事业。但半路出家的他,终究不能如诸葛亮那般料事如神。
当儿女们把份子钱交到他手里,他喜气洋洋地等着做四姥爷时,侄女婿丁军却痛哭着给他打来了报丧电话:
“四叔,玉环她人走了……”
那一瞬间,斯父像是被一个大木棒子迎头抽懵了,继而他又忿然大怒:
“你给我讲清楚点,她人怎么没的!前天我们还通了电话!”
丁军在电话里捶头顿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斯父跪下了。他悲悲切切地解释着,斯玉环生下孩子后大出血,医生没抢救过来。
挂了电话,斯父把手头的周易扔在一旁。他眉头紧锁着,一躺就是一整天,无论谁劝,一口饭都不吃。
斯父的二哥二嫂在十几年前相继离世,他们家的三个娃都是斯父和其他几个弟兄一起帮衬着养大的。斯玉环和丁军的亲事,当年也是由斯父的朋友保的媒。因为父母早已去世,斯玉环结婚当天,是斯父斯母以双亲的身份送她送嫁。
斯玉环才三十九岁啊!无关年龄,在长辈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他这会又记起了二哥二嫂的重托。斯父的悲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剜心之痛,可想而知。
斯母心里亦是刀割般地痛,一时再也没心思帮女儿们带孩子。等斯晓慧下班回来接逗逗时,厨房里还是冷锅冷灶的。姐弟俩把客厅里搞的像招了贼一样下不去脚。
“玉环姐姐估计是生完小孩遇上了羊水栓塞。唉!别说下面的小医院,就算是在大北京,也抢不过阎王爷拿人命的速度啊。”
斯晓慧安慰父母几句,劝他们不要太伤心了。下午两点,七大姑八大姨群里的消息突然就炸开了。平时斯晓慧在内的所有小辈们都习惯性潜水,让大爷叔叔爸爸妈妈大娘婶子们过够瘾。
因着斯玉环的死,把二十几个堂兄弟姐妹和家属们都激了出来。虽然成年后各自成家谋生,相逢的日子越来越少,但只要小时候的感情在,什么时候见面都不生分,痛的时候自然不约而同地痛起来。
就算是路人,看到这样的人间惨剧都会于心不忍。但是,在生命的无常面前我们又能如何,只能咽下伤悲,被迫接受现实。
没想到的是,到了晚上八点左右,斯玉环的死亡内幕又曝了出来。得知斯玉环去世的消息后,三叔、六叔、大堂哥立马一起去了丁军家里。村长的老婆生孩子死了,院里头早就挤满了前来劝慰的村民,这背后的死因也传到了娘家人的耳朵里。
原来斯玉环竟背着娘家人,偷偷在家生孩子!她人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就血流成溪,连瞳孔也散开了。在到了镇医院的急救室以后,人早已冰凉,身下的棉被正在鲜红的血液里泡澡。那被子上的血像阴雨天里房檐下的水滴,一倾而下,溅满了急诊室的地板。
那一刻,人间和地狱相逢了。
纵使历经无数台手术的主刀医生,都不忍直视。丁军身上染满了斯玉环的血,他肠子都要悔青了,不该由着他妈和斯玉环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