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镇上,天已朦朦灰白,赶早市的贩子已经摆摊,冷晏兮就像打霜叶子蔫蔫上前敲开医馆的门。
可想而知,又是一番忙碌,骆琛重新检查了陆夫人的双膝,得出结论:膝盖骨裂碎!
因为陆夫人患有严重腿疾,膝盖骨本就脆弱,已经变形,又是长期坐轮椅,肌肉也萎缩。若不是针灸和推拿的效果,再加上中药调本,西药治标,这双腿早就废了。
现在的样子可不止一下子回到未治疗之前的情况,甚至更为糟糕,明确的来说,陆夫人的这双腿彻底无望!
冷晏兮感觉手脚冰冷,不听使唤地颤抖,她闯大祸了!
骆琛让大家安顿下来,陆夫人跟岚姐住在医馆后院,方便起居,冷晏兮则到楼上房间。而侯叔说什么也不肯留下,他非要回磹底村院子里继续居住,那里不是烧毁了吗?他却笃定后院是毁了,但火不会蔓延到前院。
冷晏兮知道他的固执,也不勉强,待岚姐侍候陆夫人吃了药睡去,她准备跟侯叔回去一趟看看,究竟烧成什么样子!
谁料,侯叔死活不让冷晏兮回去,那脸色就像抺了锅底一般黑,甩手佝着驼峰就走。
冷晏兮呆呆目送他远去的佝偻身影,莫名的想哭。她明白,侯叔固执的态度是不愿她看到残垣断壁,满地狼藉,怕她内疚自责。
这是一份看似冷漠无情却蕴含温暖的善意。
冷晏兮耷拉着脑袋回到楼上,她的房间在最里侧,再出去一些就是骆琛的房间,而程骥的卧室则是紧靠楼梯旁,方便上下。楼梯另一侧的几个房间有的空置,有的堆放药材和医疗器械,有个较大的房间是用来做实验室。
冷晏兮经过程骥的房间,他的房门半掩,似乎听到她的脚步,程骥出声唤她:“丫头,进来!”
冷晏兮顿了顿步伐,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来,喝杯茶,润润喉,跟我说说又发生了什么奇闻趣事?”程骥今天气色不错,许是昨晚睡眠充足,看起来精神很饱满。
冷晏兮一脸沮丧,双目微滞,郁郁坐下,摇摇头,道:“不了,一大早喝什么茶,想一头撞墙还差不多!”
程骥轻笑,也不问原由,还是将茶盏推到她面前,自顾自说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茶,严格说起是加了药材冲泡出来,清肝败火,益胃生津。”
冷晏兮只得将茶盏端起,一饮而尽,略微苦涩,回味却丝丝甘甜。她笑道:“口感不错,似茶非茶,似药非药。”
“诶呦,你个小妮子道行不浅,有几分意思,若是稍加进步,便能品茶识药。”程骥抚了抚苍茫白须,笑眯了眼。
冷晏兮闻言,颓丧更甚,低叹道:“程老快别折杀我,您若晓知我的顽劣,只怕嗤之不屑,理都不想理我!”
“是吗?”程骥淡笑,又为她添了一盏,说道:“此茗曰为百味茶,心情不同品出味道也不一样,人生如味,味之甘之苦之畅。品茗读心境,境则由心生,生而何哲意,意言缓缓矣!”
冷晏兮听了云里雾里,百思不解,怔怔望着茶盏,想的却是陆穆清若知道他母亲的双腿被她砸废,会不会一枪子蹦了她?她不由打个寒颤,心情愈加烦闷郁结。
“来,再品一盏,体会不同滋味。”程骥依然一脸温和,像极江边银须鹤发,慧眼识相的垂钓老翁,只差渔杆和蓑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