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穆清尽将她的小心计看在眼里,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反问道:“潦倒?你认为他现在的处境很落魄?”说着,又道了一句:“我却不觉!”
“也不是…”冷晏兮有些滞语,想要从陆穆清嘴里套话,果然太难了,一不小心就被他绕了进去。她的脑光一闪,连忙说道:“我听说刘大哥当年被人下了圈套,镖局受之牵连,妻儿遇害,兄弟罹难。后来虽然奋起反抗,却是长年被仇家追杀,飘泊流落,隐姓埋名,不可终日…”
“看来…你调查的很清楚。”陆穆清瞥着慢慢靠拢的冷晏兮,不动声色说道:“刘大虎的底细你都摸得透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他这人最重诺,既然承了这趟,自会送你爹安全到达上海。”
“呃…”冷晏兮忖度着点点头,虽然话题被他不留痕迹转移,但她岂肯轻易罢休,“我相信刘大哥的为人,再说,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自是不会陷你不仁不义…”说着,她突然话锋一转,适时凑到陆穆清跟前,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我始终想不明白,那些人仅仅为了一份地图而对刘大哥赶尽杀绝?莫非…这份地图有什么玄机…”
陆穆清眸光一沉,浑身气势骤冷,峻冽地盯着她,生生让冷晏兮嘎然而止,一双乌亮的眼睛有些受惊而无措地呆呆望着他。
“你若不想惹祸上身,招来无妄之灾,至此以后,别再提及这话。”陆穆清见她一脸惊诧,缓了缓语气说道:“你也不是个糊涂的人,难道不知道少管闲事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么?以前在凤城在督军府,有人护着罩着,你就能横行霸道,嚣张任性。但是,外头可不行,稍有不慎,便是刀光剑影,生死存亡。所以你要记住,谨言慎行,凡事留三分,看透不说透,以退为进,明哲保身!”
言罢,他看着扑闪浓密长睫毛的冷晏兮,此时,仍然保持一副好奇的姿势,跟脸上惊呆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反差,莫名的令人喜感。蓦地,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叹声道:“其实,你这性子…不适合跟在我的身边…”
冷晏兮措然遭他一顿训斥,还没回神,却被他温溺的语气吓了一跳:这不是老爹经常对她说的话!怎么会从陆穆清的嘴里出来?
只是,她还来不及感动,就被他厚实的手掌揉得一阵烦躁,脱口而出:“陆穆清,你弄乱我的头发…”
猛地,她怔住,耳边响起气急败坏的声音:“老爹,你弄乱我的头发…”
她的话未落音,粗犷豪迈的笑声震彻云霄:“哈哈…瞧瞧我闺女,像不像只恼怒的小猫咪?你爹我就喜欢看你逆毛的样子,多可爱呀…”
那声音不停的叠放,一遍一遍重复,连粗犷笑声都变得格外悦耳。她一把打掉陆穆清的手,嘟囔着:“你怎么跟我老爹一样,都把我当成小猫咪,就喜欢惹恼我,看我发怒,然后哈哈大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身子微微一斜,栽进陆穆清的怀里,埋头他的胸膛,骤滞不语。
陆穆清倏然一僵,感觉胸口被什么灼烫了一下,他抬臂悬空,久久不动。半晌,怀里传出沉闷而喃喃的低语:“陆穆清,我想…我爹…”
陆穆清心间掠过一抹微妙触动,他缓缓收拢臂力,将她揽紧,他仰头凝望,穴顶若隐若现浮起清隽的轮廓,逐渐呈出那张明朗刚毅的脸庞。
陆穆清的脑海里还存留着往日情景,似乎历历在目:父亲一身肃穆的戎装,挺拔的形体,毅勇的双目,刚强的面孔。欣然地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掷地有力:“就上次的战略,咱们父子再来博弈一番…”
每次见面的时候,父亲爽朗的笑声那般清澈透彻,渲染身边的人都在猜测,啊,肯定是陆少回来了!
其实,父子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知,只因母亲生性谨慎,处处提防,戒备心极强。幼年时便被母亲送到千里之外,偏僻贫瘠的村庄外婆家寄养。少年时,外婆离世,他又跟随开武馆的舅舅刻苦勤勉,习武强身。几年之后,父亲将他送进河北保定军校,两年的军校历练更加丰富陆穆清的知识,他不仅全面掌握军事的战术,兵器和测绘。凭着聪睿的头脑和思维,他将自幼耳濡目染的武道精神融入军事战术,研发一套新颖的战略理论。这些过硬的战略理论后来被赵璋赏识而采纳,应用到实践作战当中,都取得颇盛的成就。
母亲不似父亲豪情盖天,她总是谨小慎微,隐身父亲背后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