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穴,陆穆清见冷晏兮抱着小箱子不撒手,便示意刘大虎让人带她到深穴里去。
冷晏兮不假思索,跟着刘大虎手下往穴道里去,走了一段路,没想到穴道竟通向另一头出口。
出口处的空间较比前面进口处的地方稍微小一些,但这里的布置却井然有序,干净清雅。一张精制的木榻,被褥崭新整齐,桌子不大,摆放一套瓷窑茶具,洗漱用物一应俱全。
“这里有人住吗?”冷晏兮忍不住问即将转身的汉子。
那汉子回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是陆少住的地方。”
冷晏兮有些意外,他居然把他的地方给她住?她一转念又想,他可能觉得她一个女子跟一大帮粗壮汉子混着一处,颇有不便。方才看他似乎有事商量,也许是为了避开自己。
冷晏兮待那汉子一走,也顾不得多想,小心翼翼地扣开暗锁,当一声,箱盖弹起,箱子里重重叠叠的纸张和一本手制札记呈现她的跟前。
冷晏兮目光微微一颤,指腹轻轻抚过札记,那里面是母亲给她留下的字字不舍句句叮嘱。
九岁那年,她随父亲回到督军府,捧着沉重的包袱死死不松手的她几天几夜不食不眠,直到溃烂的双手致使她发烧昏倒,病了半个月。父亲为她着人寻遍天下名医治疗双手,经历三年多的治理,她的双手才完全好了。痊愈后第一件事,她鼓起勇气,解开母亲留下的包袱,看了里面的手札。
出乎意外,她看完札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硬是忍着不让泪珠溢出,呆呆坐了整整一天。江督军闻讯匆匆赶来她的房间,见她手里的札记和桌上包袱里的稿纸,他滞如雕像,久久愣着不动。
后来,江督军特地找人定制了小箱子,这个小箱子乍看没什么特别,只不过相较一般的箱子更精美一些。待冷晏兮把母亲的文稿和手札装进小箱子,她才知道小箱子的特殊之处,原来是暗锁,而这个特殊的暗锁没有钥匙,只需两根手指同时扣住暗锁左右侧的数字,轻轻按住瞬息,就能解锁。
此时,冷晏兮掠开手札第一页,绢丽清秀的字体映入她的眼帘:吾儿,见字相隔,遥遥无期,切莫凄然,腐身肉体,不过尘世之埃,渺渺逝去,不足挂齿。
读句铭记,学而无境,理当不倦,孜孜奋发,自强不息。世途艰险,襟怀坦然,当存浩气,无畏苦难。为人谦谨,慷慨凛然,处事堂堂,刚正严己。不可逐流,蹈厉惟扬,披荆斩棘,仁心成义,赤诚忠耿,无愧天地。
看罢第一页,冷晏兮泪眼模糊,早已泣不成声,母亲的谆谆教诲,循循善导,犹如潺潺清溪流水,徜进她迷惘沉郁的心间,净化浑噩的阴霾。
那时年少,初睹不识其深意,只是见到母亲字迹而悲伤。今日再读,却是锥心痛击,醍醐灌顶:母亲从未将她视作娇弱小女,反而切盼她奋勇正气,飒爽英姿,不逊男儿之势。
冷晏兮沉浸母亲所留下的手札,字字珠玑,句句精辟。这一次,她还是没有动那些文稿,她知道母亲文采斐然,卓绝出众,希望有朝一日能将母亲遗稿投诸于众,让人受益而铭志。
冷晏兮仰头,隐去眼里的水波,把手札放进小箱子,按下暗锁,将它藏到枕头下。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想起陆穆清他们,她狐疑地往穴道走去,他们该不会又背着她筹谋什么计划吧?
冷晏兮脚步极轻,走了一半就听到刘大虎的声音:“依我看,督军还是再考虑考虑,毕竟,这些暗卫是你的底气,不然,到了上海,你如何立足?堂堂凤城督军,曾掌一方生死大权,即便兵败,你也得有拿出手的实力…”
“不行,你说破了嘴也没用。”江督军语气生硬,毫不相让。“我江喆那怕沦落上海街头做个讨饭的乞丐,也决不可能丢下我的闺女。”
“督军…”吴叔居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沉稳。“还是以大局为重,再说了,小姐跟着陆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冷晏兮脚步一滞,停顿下来。